我乃是一条志气美丽智慧并人见人爱,车见车载的癞皮狗。
或许有凡夫俗子深觉我脸上的皱褶丑陋,但乃是那些人不知好歹!不辨鱼目与珍珠的误解!这明明便是寓意深意,暗示人生乃是苦海,不断沉沦,我那严肃的苦颜,乃是活出了精萃的存在!
当然天降大任于癞皮狗,必需历练一番苦楚,于是……
噫吁嚱!危乎高哉!天有不测之风云,人间风雨未曾休,如今我丧家惨淡,朝不保夕,此时正飞奔亡命中!
寒风猎猎,大雪纷飞,如刀如戟,刺骨肉痛,狗眼迷茫,鼻涕成柱,气喘呼呼,白雾驱散,脚踏溅雪。
弯弯曲曲,行山千里,途经一处,数株红梅悄然绽放,暗香疏影,在狂风摧残之下,摇曳不断。
一片茫茫雪地上,足迹一串串,一排排,密密麻麻,深深浅浅的狗脚印和斑斑点点血迹。
我迎风拔足狂奔,狗毛飞扬,暗忖,今世道,杀手也是件辛酸血汗的苦差事啊,灭人全家,不但老老小小,贵人贱人全杀光杀足,就连疑似野犬,但却被小主人善意喂食几顿,也无辜遭受牵连!我真想来一次狂犬吠日,发泄发泄愤恨悲壮之情!
可惜,逃命要紧,不可来如此风花雪月的伤感!
紧追在后的数位黑衣人如狼似虎,穷追猛打,只为猎杀我,连连射杀飞镖暗器时,也不忘念念有词,咒骂道:「这贱狗委属可恶!擒获后,定要熬汤炖汤排骨汤!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葬身我等口腹!」
「别呈口舌之快,应火速完成任务,莫让老祖久候。」
我轻盈一跃,敏如脱兔,避了燃火夹毒的飞镖。
十几枚飞镖插入雪地,融化成渺渺青烟。
他们乘机涌上,密不透风团团围住我,宛如铜墙铁壁的围城,个个皆气愤填膺,齐齐眼冒火光,一副恨不得撕碎绞杀我这头小可怜。其狂状,宛如吞噬五石散,没半分明智,巅狂可怖。
我跑得骨头架子快散了,依狗志惊人,不甘示弱地连连吠了几声,还傲人气人地摇摇小尾巴。
有一人不禁疑惑连连,「这真是寻常的狗么?何解咱们不眠不休,追杀三天三夜了,无论何等陷阱阴毒害,皆对付不了他?」
另一人扯开挂尖细刀的强韧大网,往前逐步狰狞逼近,「他定有不寻常之处,若非如此,老祖岂会无缘无故言明要这狗练丹药!还特意点明要活口,不许咱们肆意处置。」
呃,原来他们的老祖乃是好狗肉之恶人啊。修真讲究情形寡欲,这显然是魔修!我呸呸呸!汪汪汪!
我连连咆哮几声,左躲右闪,可不久前腿不慎被暗伤,如今失血过度,头昏目眩,敌方狡诈,乘我一时动作迟缓,便乘胜追击,一把飞刀旋刺背部,如毒虫钻心。
我一声惨叫,瘫痪于地,黑衣人顷刻如电如风,各执东南西北的网角,天罗地网劈面而来,四面八方,无处可逃,笼罩我一身。
我百般挣扎,妄图逃出生天,博得一线生机,四肢被尖刀割破贯刺,皮毛渗出鲜血,染红一片雪地。
可挂于网的小刀,显然有麻痹神经四肢之毒,以致我渐渐四肢无力,连吠声也渐熄。
电光火石之间,脑海纷至沓来许许多多昔日光景。
在寒冬腊月里,小小的我饥渴交逼,与其他杂狗夺食未果,以至重伤未愈,皮肉翻腾,伤痕累累,簌簌发抖,奄奄一息,卷缩于穷巷,无人问津。
前方十步之外的闹市,一辆马车忽闲闲迎寒风而使,一人卷帘探望,忽下令停车,走至我面前。
我赤目逼视,警惕吠了一声,骇得起小公子花容失色,连连退后几步。
哼!胆小如鼠的刁民!我还想乘胜追击,却不料被紧随而上的苍老头一脚踹开,苍老头连忙护住小公子,语气心长劝说道:「少爷,此乃无家野犬,若如鼠蚁,恶性难驯,不可轻易靠近,若伤及了玉体,老夫人等皆要问责老头了啊。」
我挣扎起身,可饿渴难忍,伤上加伤,无力支撑,频频跌倒。
眼见小公子又不死心,倔强地趋步向前,我奋力再吠了一声,可已是强弓之末,细如蚊吶,趴跌地上,呜呜鸣叫。
小公子大惊失色,面露担忧,连连上前,毫不嫌弃,蹲下摸狗头道:「小家伙,饿了吗?」
我虚弱不已,连逃命也不可,心如死灰,闭目静息,心里胡思乱想,之前的伙伴也是被人捉去烹宰了,今日我恐怕也难逃厄运!就是不知烹宰的方式能够深得我意……
下一刻狗身腾空,原来小公主不嫌我脏污难闻,血迹斑斑,将我紧抱于怀,体温如阳,气息清香,衣料顺滑,如堕云端,狗耳传来细细安慰,「小家伙,别怕,乖乖!你伤很重,若不早治,定性命难存。」
苍老头三番四次劝解,小公子却充耳不闻,攀上马车后,温和下命道:「去梨巷悬壶医馆。」
苍老头欲言又止,脸色犹豫,宛如吃了大便。
小主人轻薄……咳咳咳,轻撸了我一下,轻叹:「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虽是野犬,但众生平等,应善待生命。今日有缘相见,岂能见死不救?」
……
「小家伙,你的伤终于好了。日后若饥饿难忍,来我府庭院里的狗洞,那里的大小尺寸,可为你量身定做的啊。晓不晓得?呃,乃是我想差了,你如此冰雪聪明,宛如成精妖怪,适才告诉你的方向路线,你定牢记了。」
「哎呀,别去爬树,上有一窝蜂啊,若掉下来,白峰围蛰,你定成猪头了!」
「为何又和其他恶犬打架了?让我瞧瞧犬牙断掉没!若断了,你要变成没有牙的狗啊!不怕难看么?」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