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反应过来此话有些不妥,子徽仪又微笑着补了一句:“可我不信这个的,只当它是亡母所赐,留着当个念想罢了。”
“啊……吾不是有心……”风临不好意思道。对方笑了一下,并不在意。
风临为缓解气氛,又闲聊道:“现下也是年节,总把你拘在宫里也不通情理,赶明吾去通长姐说说,也叫你出宫玩几日,年后再回,省得天天抄经。”
子徽仪执子思索,低头回道:“多谢殿下美意,但小人家中已无人,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倒不如留在宫中,还可长些见识。”
风临一愣,手中棋子滑落棋盘之上,无端起了一响,倒惊了子徽仪一下,他终于从棋盘上移开注意力,抬起头,一双大眼睛里闪过疑惑,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放下手中棋子对风临微笑着安慰道:“小人父母俱逝是旧年事了,况且族中皆知,不是什么稀罕秘闻,殿下不必介怀。”
“实在对不住,吾不是有心冒犯……”风临无端地内疚,似乎为了弥补,她赶忙唤了寒江去取芙蓉花糍来,递与子徽仪吃。
他接过食碟拿在手里,笑了一下。他本就生的清秀美丽,明亮的烛光再一映,照得他好像玉做的娃娃,说不出的可爱。
拿着花糍看向对面,对面的女孩正懊悔着自己的冒失,低头不说话,子徽仪笑着放下食碟,主动搭话道:“这点心实在精致,不知殿下平日里都用什么茶配着吃?”
风临闷声道:“这方面父亲与长姐讲究,他们送的茶一概放好,寒江沏了什么吾便吃什么,不拘哪种。”
子徽仪道:“看来殿下并不挑剔茶种。”
“嗯。”风临说道,“送来的茶总是好的,没什么可挑,至多挑剔一下水。水若不同,沏出的茶香有很大不同,前些日宫中都时兴用琉璃泉的水,那水清冽味甜,确实是好水,但泉眼甚远,不远万里运来颇损银钱,父亲上月便禁了,眼下照旧用栎泉水。
只是依吾所见,那琉璃泉可比不上梅花雪水,虽然甘甜,但输了一点梅香,倒远不及了。
只是那梅花雪水很耗功夫,须得趁新雪初停便去采集,采也不是全采,只要花蕊上那一点。旧年父亲忙碌一夜也只采了一小罐,前年便喝完了。父亲愈发忙了,也没空去花功夫采了,若托与宫人又恐他们敷衍了事,故而也作罢了。”
听罢子徽仪面上不表,心里却暗暗记下。
二人又下了会儿棋,风临兴头过了便不玩了,说:“不如吾教你玩牌吧?学会了也好回去解闷。”
子徽仪看着她,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摇头推辞了:“学会了也没人玩,反辜负了殿下美意。”
这话叫人听着有些不是滋味,风临正想说些什么,却见他身旁的内侍低头提醒道:“公子,时候不早了。”
子徽仪闻言起身,冲风临行礼道:“打扰殿下多时,请恕无礼。”尔后他又去向皇夫殿下告辞,便准备走了。
风临披了斗篷送他出栖梧宫,路上偶有对话,子徽仪都挂着淡淡的微笑回她,倒也融洽。行到宫门处,子徽仪请她留步后便随人离去了。暗沉沉的宫道上,那瘦小的人影被风吹得摇摆,一阵雪沙飞过,人影愈发朦胧,稍一愣神,便消失在宫道上。
“殿下,人早走了,不如回吧?”寒江在一旁说道。
风临点了点头,回到自己殿中更衣上榻,抱着暖手炉时还想着先前的对话,不由得道:“好可怜。”
闻言寒江与外殿平康远远的对视了一眼,都不言语,一个守殿一个值夜,护着风临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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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临近生辰前,武皇终于来了栖梧宫,脚刚踏入宫门,便被飞奔而来的风临一把抱住:“母皇!”
武皇原本冷着的脸瞬间染上笑意,一把把女儿抱起,问:“许久不见,抱着沉了些。怎么只有你来迎朕?”
“父亲累极了,方才睡着,还不知道您来呢。”风临笑嘻嘻地回话,把头靠在武皇肩膀说,“好久都没见母皇了。”
武皇拍了拍她的背,笑道:“近来事多,疏忽你了。”说完便将风临放下来,牵着手一路进了殿中,刚入内厅,便见皇夫匆匆出来,正巧遇见。
武皇说:“朕原想着不许人吵你,等你醒了再说话。”
皇夫行了一礼,道:“这个时辰陛下不来臣也该醒了,也是赶巧。”
说话间三人于厅内落座,武皇同风临玩闹了一会儿,余光总落在皇夫身上,状似不随意道:“你瘦了。”
皇夫没有答话,只是笑了笑,问她:“陛下今晚在这里用膳么?”
武皇低头一笑,说:“自然。”
三人难得度过了一个清闲的下午,待到晚上用膳,皇夫格外又命膳房添了两个平日武皇喜欢的菜式。饭时皇夫照旧给武皇布菜,不料刚加了两次便被武皇告诉:“今日这菜不知怎的,油腻的很。”
皇夫听闻笑道:“许是今日做的不好,陛下尝尝别的。”然而尝了三四样,武皇一概没有胃口,都只说不合口,这餐吃了一点便说饱了,还频频用茶,似乎有些不适。
皇夫起先未觉有什么不妥,可饭时渐渐觉得有异,见她此状似曾相识,心中渐凉。
他不动声色地命人去取了点杏脯蜜饯来,武皇倒吃了两口。
房间暖若春日,皇夫却手脚冰凉。
他强撑笑意,与武皇照常交谈,左手拇指却不自觉扣住食指,用力到指尖发白。
“太女殿下到。”
被这通传声一惊,皇夫不觉松开了手指,笑着去迎女儿,连他也没发觉,自己的食指之上多了一个血指甲印。
夜晚,用完晚膳的风临和风继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