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用了一顿丰盛的晚膳,皇夫十分高兴,风依云也在心里暗暗高兴,一个大人并三个小孩子,吃得很是融洽。
晚膳后,风临决定玩些游戏,风依云本来是不习惯的,但被风临一鼓动,也渐渐不再拘束。几人玩了一会儿,再说起闲话时倒不再尴尬了。
到了风临吃点心的时候,风依云也主动搭话,点了许多样式,皇夫见他主动提起想吃的东西,心里暗自高兴,忙命厨房全做了出来。
夜渐渐深了,风依云却磨磨蹭蹭不愿走,风临心知他是想和皇夫多呆一会儿,但自己确实有点困了,再者长姐布置的字帖也没练,便先回自己殿去了。
离殿前,风临特意对风依云道:“来了这里以后就是家,你只管做你喜欢的,若有什么需要的也同我和父亲说,万不要客气。日后若有谁欺负你,也只管告诉我,我定帮你出气,把他吊起来痛打一顿。”
她说到这十分满意,忍不住扬脸问身后人:“这就是姐姐该做的,对吧?”
“不。”平康面无表情道,“殿下,没几个姐姐会把人吊起来打的。”
“哦、哦,知道了。”风临尴尬得应了几声,草草同人作了别,快步出了殿。子徽仪也随之起身,跟随在后离了殿。
月色下,二人有一段顺路。微凉的风徐徐吹过,令人惬意,风临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对子徽仪道:“现在弟弟也回来了,父亲也好了许多,长姐更是顺遂,我只觉得日子蓬勃鲜活,心里止不住地高兴。以后一定是越过越好,越过越开心!”
子徽仪笑道:“这是当然,殿下日后一定是顺心如意,平安喜乐。”
两个人结伴走在月色下,身后的影子在宫灯的照耀下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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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安宫内,烛火摇曳,皇太夫卧在榻上咳血不止,眼眶乌青,一旁的秋红老泪纵横,不住地递上新帕子擦拭。
皇太夫气喘吁吁,狠狠抓住秋红的手,颤抖着将枕下一锦轴交予他,虚弱道:“快……快去送给萧语……咳、咳咳……这是……最后的希望……吕氏一族能否保下,全依仗这个了……快去、快去!”
秋红接过那细长的锦轴,悲声道:“老奴谨遵懿旨!”
他的身影刚出慈安宫不久,武皇的龙驾便到了慈安宫门口。皇太夫听着外面的通传,心中暗自一沉,刚刚平复了没一会儿,又咳了起来。
武皇入了正殿后停下脚步,沉声对身后的梁少监道:“去通知各宫,皇太夫急病,到慈安宫前祈福。务必要人尽皆知。”
梁少监心领神会,作揖离去。
武皇又对另一旁的刘育昌道:“你守在此处,各宫人到后,酌情安排。朕不出,旁人不许近前。”
“奴谨遵圣谕。”
吩咐完这些,武皇才一甩龙袍,抬步向内。
越近,内里咳声越剧烈,武皇缓缓勾起嘴角,摆了摆手,示意宫人退下,又冲着一旁的御医一挥手。待众人退尽,她才坐到榻前,端起一旁桌上的药碗,慢慢吹着热气,道:“父君病怎总不见好?可是身边人伺候不尽心?”
“你……”皇太夫深吸一口气,挣扎着从床上爬起,瞪着她说,“你还敢来见本宫啊!”
武皇笑着用勺搅弄碗中的药,说:“父君病重,做女儿的怎能不来探望?御医也嘱咐了,劝您少动气,多静养,您也应当听些,珍重自身才是。来父君,这要已经凉些了,把药喝了吧。”
说着她擎着药碗,笑着将一勺药送至皇太夫面前。
皇太夫怒从心起,伸手一掌打飞了武皇手中的药碗。
清脆的瓷裂声响起,伴随着皇太夫沙哑的怒吼:“你现在装什么样?!打量本宫不知你是如何算计的么!你……咳、咳……你这个面甜心狠的东西,一味做顺从姿态来诓本宫,其实心里早起了杀意、有了祸心。今朝抓着错处,便毫不留情。难为你忍了这么些年,可算装到头了!”
武皇微笑着抬起胳膊,甩了下衣袖,将药碗放回桌上,似乎并不在乎皇太夫的骂声。
“你……你也不必再同本宫演这孝顺戏码,而今到了这步,咱们且把话撩开了讲!你要怎样才肯放过吕家!”
苍老的声音带着一股悲戚,旁人听了难免心生恻隐。可武皇只是抬手甩了甩袖上飞溅的药汁,全然没有一丝被打动的痕迹。
她微笑着理好衣衫,看向眼前狼狈不堪的皇太夫,语调轻柔:“父君,不是朕不肯,而是朕做不到。”
皇太夫气冲颅顶,张口想骂,奈何身体已是油尽灯枯,只吐出一阵巨咳。
武皇微笑地盯着他,待他好不容易平复了咳声后,轻飘飘抛出一句话:“父君就不问问皇妹?”
皇太夫如雷灌顶,不过片刻,便身躯战栗,颤声道:“你什么意思……你把她怎么了?”
武皇没接话,笑着从袖中掏出一块用白绢包好的东西,轻轻拉起皇太夫的手,将此物置于他掌心。
皇太夫死死盯着手中的东西,巨大的恐惧使他的手不住颤抖。他的动作迟缓,一下一下,终于还是拆开了。
白绢中包的是一个被血浸透的锦囊,已经发黑,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皇太夫一望便心痛如割,两行老泪戚然涕下。
这锦囊他认得,是他一针一线绣好,装了旧年亲自求来的平安符,快马送与远在天边的女儿。
礼王珍视此物,日日佩戴,从不离身。
皇太夫死死盯着那已变成乌色的锦囊,惨然一笑:“你最终还是下手了。”
武皇微笑道:“皇妹回京途中突发急症,药医无救,壮年而夭,实在令朕心痛。朕已命人将尸身运回,厚葬于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