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钥捂着脖子说:“是不假,可也不全是。你猜陛下为什么不肯将飞骑空饷一案公之于众?你仔细想想。”
风临闻言沉默了片刻,抬手拽起铁链,脸上表情阴沉如一只索命鬼,“王钥,吾没那么多耐心。你跟吾耍花样,也要掂量自己玩不玩得起。
你还不知道吧,吾马上要去南疆了。”
王钥本还在嘶嘶呼气,听闻此话登时静了下来。
风临道:“吾记得你的驻镇离楠安不远,若勤快些奔袭三五日,杀去你老窝也不是难事。吾记得你当年逃跑时带走了外孙,算算她今年也有七岁了。你外出这么久,她不想祖母么?”
“你!”王钥眼可见的急了,口里血沫呛得她直咳嗽,风临见状甚至贴心地给她拍了拍后背,低声轻语:“自吾受难后,便见不得别人家人离散,你放心,吾回来时必叫你们一家团聚……”
说到这,风临忽然低头附到她耳边,低声轻语:“吾会把她带回来,当着你的面活剐了。”
“不!不行、你不会的!”王钥慌乱地用瞎眼在黑暗中搜寻,企图寻到风临的虚张声势,但身前的杀意喷涌而出,宛如黑雾笼罩了王钥。即便王钥已是个瞎子,也切实明白,风临这话绝不是玩笑。
她胆寒了,她一个弃子,她赌不起!
“定安王……殿下!您不就想知道些往事么,咱们有话好好说,即便您不要挟我,我也是要讲的。您只当我方才的话是挑拨,却不知我那话真的跟金子一般!贪军饷,假人头,这多大的糟事,陛下如何忍了呢?”
风临盯着她道:“还说不是挑拨?陛下当年分明是怕重营有患传出去不利国事,惹周边虎狼起歹心,不得已才咽下这口污漕气……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们当年捅了多大的篓子?当年飞骑大营是我朝国防依仗,你们也敢做空!
连年损而不补,飞骑时至今日都未能复元气,已经彻底没落了!若非如此,吾又何至于如此拼命!”
王钥苦笑一声,两个无神的眼睛在空中胡乱望着,说,“您的话有理,却不是全理……我们贪了这么多年的钱,为何无人查举?从前也有巡营的钦差,怎都没看出来?当真是只有太女一个明白人?”
风临暗自咬牙。
王钥咽了口口水,对风临低语:“难道你真觉得,当初那些钱都是我们拿了?”
风临只觉肺腑之中涌起一股怒火,却凭理智强压了下去,颤声道:“陛下岂会不知?你说这些到底何意!”
王钥道:“陛下当然察觉了,不然怎会突然命太女去巡营呢……呵呵……只是有些事察觉了也晚了。又或者说,她也没料到困兽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举动……”
风临再忍不住,一把上前攥住她衣领:“说重点!”
王钥被这一拽牵动伤处,痛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话:“殿下,难道太女只查了我们么?”
风临顿时手脚冰凉,她指尖如针扎般痛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都有谁……!”
王钥脸上皱纹微漾,扯出个苦涩的笑,话里有无奈,也有对眼前人的一点轻蔑:“我说了,你又如何?”
风临刚要张口,却听王钥又说:“你就算知道了谁,寻得到证据么?你奈何得了她们么?你还能……真杀了她?”
“听你们这种人的话,只怕这辈子一件事也做不成!”风临攥着她衣领道,“你只讲你的,做什么是吾的事。”
王钥笑了一下,不急着回答,反而头一偏,嘴里吐出一口血沫,似是要拿乔一番。
不想风临不惯毛病,一拳呼啸而来,直把人打得要冒金星,口鼻一道冒血,后仰着栽倒地上。
“哎呦!”王钥只觉面上痛得要命,不由得喊道:“做甚打我!有什么话商量不得,非要打!”
风临只冷声道:“快说。”
听见这冰冷的两字,王钥悲从心来,黑暗中摸索,觉手上一热,知是流血了,一时间苦痛交加,不觉倍感凄凉,自己这辈子怎活成这幅样子?心绪低迷,不由得悲愤喊道:“打我便能顺气么!只管打我……你捉不到罪魁祸首,便只拿我撒气!拿我这个老妇撒气……把帐一股脑,都算在我头上……
凭甚赖我!凭甚赖我!都道我们谋害储君,可别人就清白么!我们不过是给旁人做了刀子!没飞骑营的事,你以为她就有命吗?!
太女是非死不可!”
“你说什么?!!”风临爆发出一阵怒吼,内力随声音迸发,震得铁链发颤。
王钥被这一吼震得耳朵微鸣,本能地想往后逃,却被风临抓着头发拽了回来:“什么叫非死不可?当年长姐到底查了什么?!谁还有胆子杀储君?!到底都有谁?!说啊!说啊!!”
“除了皇女,还有谁敢杀皇女!”王钥急得变了音,赶忙说,“当年你们来前两天,王勤孔心就收到了珣王的信!”
风临的手发抖,追问道:“信上都写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看到信!”王钥道,“我只知道,收信没多久,陈武卒便到了!”
“她们怎么来的?谁把她们放进来的?!”
王钥慌乱地抬手挡在自己与风临中间,道:“能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我不是不知道,就是不能说!你当我想这样活着吗!狗一样在这牢里……她拿我当链子呢!栓着那些人!
你真想知道,别揪着我……去问魏文!魏文她有账!”
吼声兀地停下,只听得黑暗之中传来一颤抖而隐忍的声音:“魏老她……已经死了。现在你叫我去问她?”
“死了……”王钥喃喃一声,谈不上惊讶,只是还不等她呢喃完,风临的怒吼又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