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救下来!放下来后见公子还有气在,立马便去叫府医来治,再去通报大人和女郎,绝没有耽搁!”
子丞相道:“人没事吧?”
子敏文紧接道:“快说!人有事没有!”
一个府医急匆匆跪上前道:“请大人与女郎放心,公子挂的不久,救得及时,未伤性命,只脖颈处有泪痕淤青,不出一月也尽消了……”
子敏文大松一口气,朝内看了一眼,不由背后冒冷汗。
“好……你先去开药,一应用物不需吝啬。其余的人……你们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子丞相冷声吩咐着,刚刚转头,便看见了大门外踮脚观看的慕归雨。
子丞相:“嗯?!”
子敏文脸色大变,两步冲出去抓住慕归雨道:“你怎么在这?!谁放你进来的!你、你——”
慕归雨由她抓着行了一礼,对子丞相道:“在下冒犯,甘受丞相责罚。只是能否在责罚在下前,容在下见一下公子?”
子敏文道:“你想做什么?慕霁空,这是我家,你不要太任性了!”
慕归雨转而对子敏文深深作揖道:“在下无礼在先,您生气责问是应当。在下诚心自省,过后必携礼登门致歉。只是眼下,在下当真有要事相商,还请女郎与大人给在下一个机会。”
子敏文不想她作此谦态,一时语塞,转头望向子丞相。
子丞相脸色已是难看至极,挥袖散退了下人,去了外厅,合闭门窗,也不再作表面功夫,直言道:“慕归雨,你突然登门,又尾随于我儿身后,冒访后府,又说这许多惺惺之词,到底所求为何!”
慕归雨沉吟片刻,敛起笑容,走到子丞相面前,忽然端正下拜于地,清声道:“丞相大人,在下斗胆,以慕家家主之名,恳请与清阳子家结盟。”
“什么?”在场二人皆是一惊,子敏文更是沉不住气,道:“你说的什么?你又犯的什么疯!”
慕归雨抬头看向子丞相与子敏文,默不作声,子敏文不知道她想什么,还要追问,却突然见她猛地从后腰拔出短刀,照着左手掌心就是一划,惊得子敏文大叫:“你干什么!”
红血过刃,慕归雨面色不改,对她二人道:“我慕家过去与子家鲜有来往,今日突然登门求盟,丞相疑我用心,是情理之中。”
“虚言无用,纸诺犹轻,今我慕归雨愿割掌立约,歃血为盟,昭表诚心,欲求一诺。”
慕归雨抬起滴血的左手,双目注视着二人,将手指于唇上缓缓一蹭。
“我慕归雨,诚求子家为盟。”
四下寂静,子敏文望着地上人,目瞪口呆,慢慢扭头去看母亲,生怕母亲发怒。
不想子丞相却没有动怒,她望着地上那目光,沉默了许久,忽问:“你结盟,所求为何?”
慕归雨道:“昭雪明志,扶挽清风。”
子丞相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拿过她手中短刃,对着自己掌心一划,将血抹到唇上,迎着对面的目光,沉声道:“好,我应了。”
子敏文呆在一旁,瞠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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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缕清光晃在眼皮上,药气混着炭火热气充盈鼻间,脖颈处隐隐传来痛感,子徽仪皱了皱眉,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模模糊糊见旁边似有人影,他忍着喉痛开口道:“殿下……你在等我吗?”
模糊的人影似乎在笑,张口的声音却不是朝思暮想的那个:“你果然是为她死的。”
子徽仪瞬间清醒,完全睁开眼睛,一把从榻上爬起,掀开纱帐,见榻前椅上坐着的竟是慕归雨!
他立刻像是受到巨大愚弄般恼怒,瞪着慕归雨道:“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你又怎么在这。”
慕归雨微笑问:“在下不在这,该是谁在这?定安王殿下么?”
子徽仪脸色陡变,道:“谁放你进来的,你来这做什么?”
慕归雨微笑着坐正身子,裹着白布的左手像是全不知痛般,与右手手指交叉放在腿上,看着子徽仪道:“在下求了丞相大人,才得以见公子一面,公子勿慌。”
子徽仪深吸一口气,感受到脖颈传来的疼痛,面上冷下来,看着她道:“看来我是没死成,恰让大人赶了热闹,现在是来看我笑话的么?”
慕归雨道:“公子,在下无意冒犯,但有个问题实在很想求个答案。你到底为何自绝呢?”
子徽仪神色微怔,抬手摸了下脖上的淤青,面容渐渐平静,道:“明知故问么?”
慕归雨道:“为什么?”
子徽仪低垂双眸,平淡道:“妻子死了,丈夫殉情,不是寻常事么。”
慕归雨微笑道:“可你们没有成婚,算不得夫妻吧?”
子徽仪面容平静如常,只淡淡道:“在我心里,她已是我的妻。”
慕归雨道:“倒真看不出你对她有这么大情义,居然愿为她去死。”
子徽仪道:“谁没事愿意去死,我又没有疯症,自然也想好好活着。只是一想到她,我心里便放不下……”
“她虽然面上装着冷淡,其实心里是很怕寂寞的,受了伤后,有些自卑,很敏感,也容易难过。如果她看到自己死后,这世间没有一个人愿意去陪她,她孤零零的一个,我怕她会伤心……”
“而且……”子徽仪哑声说着,眸色渐暗,“我也实在不想等了。等待……真的是很漫长,很煎熬的过程……”
“我已煎熬了五年,实在没有勇气再坚持一个五年了……”
沙哑的话音渐渐散去,室内一片安静,子徽仪坐在榻上,乌黑长发自肩上滑落,遮挡了些许面容。
在淡淡哀伤的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