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慕归雨突然抬手一拍,笑道:“好,好,好。好极了。”
子徽仪诧异抬头看她,却听她说:“在下还以为你是因为知道要被赐婚给缙王,才愤而自绝的,原来只是为情啊。”
“什么?”子徽仪脸色陡变煞白,僵在榻上张口,“你说什么?”
慕归雨一愣,似有些惊讶道:“公子不知道么?缙王向陛下求娶公子,陛下已然允了。”
子徽仪脸上血色在瞬间退尽,眼珠一转,以迅雷般地速度朝着身侧的墙上撞去。
却不想慕归雨时刻紧盯他的动作,他神情一变,慕归雨立刻从椅上起身,飞手去抓,一把将他拽了回来,扯着衣襟拉下榻。
子徽仪愤道:“你不该如此,你们不该如此!”
慕归雨使劲拉住他,笑道:“不该什么?不该救你么?”
她望着子徽仪那双因愤怒而发红的美丽眼睛,微笑道:“公子,死是很容易的事,活着才难。”
“你难道不想为殿下报仇么?”
“若有机会,你难道就不想救她么?”
子徽仪怔怔停了挣扎,突然一把抓住慕归雨的衣袖,问:“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报仇?殿下不是攻城阵亡的吗?!”
慕归雨微笑道:“呵呵,不是。我今日告诉你,日后我也为这句话负责——殿下是给人害死的。”
子徽仪整个人都在这句话出口的瞬间冷透了。可慕归雨还不饶他:“而且,殿下死的特别惨。”
子徽仪道:“住口!你住口!”
慕归雨松开拉住他的手,蹲在他面前,微笑着注视他惨白的面庞,悠悠补上了一句话:“本当如此,如果她死了的话。”
子徽仪的眼睛忽然燃起一点光,他的咽喉像是被那道伤痕勒住了,艰涩疼痛到发不出声,只能用口型和气音对慕归雨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所幸慕归雨听懂了。
她笑着低下头,迎着他希冀的目光,对他轻轻说:“去嫁缙王吧。”
-
入夜,定安王府已挂上白纸灯笼,扑朔的烛火混着若隐若现的哭声,使整座王府都凄凉幽怨。
慕归雨的车马停在偏门,入门前,冷冷地瞥了一眼那灯笼,“啧”了一声。
迎她的是平康,大黑的夜里,这人仍穿着一身黑透的衣袍。慕归雨沉默着跟随入府,在入殿见到旁人的一刻便明白过来——原不是他一个,整座王府的人都穿着黑衣。
寒江的眼睛已经肿了,发髻随意拿发带系住,整个人憔悴不堪,上来行礼时,也没了往日的仪态,“慕大人,深夜到访,是有何事……”
慕归雨看了她一眼,也不废话,直言道:“我要见闻人言卿。”
寒江一愣,随即摇头道:“大人说的这人,我没听过……”
“别演了。”慕归雨道,“我知道她在这。殿下当初的情报还是我提供的。”
寒江不肯松口,一直不认,却不想一旁沉默许久的平康突然答话:“奴领您去见。”
寒江一惊:“平康!”
平康转脸看她,脸色差得像阴差一般,“这个时候,有胆敢进这座府的人,有几个?就算真是作死,我也认了。大人,走吧。”
慕归雨默不吭声,跟着离去,在经过寒江时,目光掠过她憔悴的面容时却慢了几步,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寒江的肩膀。
寒江没忍住,转身扶着柱子哭了起来。
一路走至文轩阁,平康入内,过了很久,才有人步履踉跄地走出来。
都不需要去看脸,慕归雨远远一望,便知是闻人言卿。
闻人言卿披头散发的出来,走到慕归雨面前,眼中满是血丝,道:“你找我……找到这里来了……”
慕归雨静静看着她,突然抬手就是一记耳光。
清脆的巴掌声惊了夜,远处枝梢飞起几只鸟,鸣叫着散去。闻人言卿双目微圆,脸被打偏到一边,许久未动。
慕归雨冷冷看着她,道:“闻人言卿,当初你说要按你的路去走,好。”
“我给了你五年,你做成什么了?”
闻人言卿那死气沉沉的脸像是给针刺痛了般,一点一点皱了起来,鲜明的痛苦自眸中涌出,顷刻淹没了幽丽面容。
“你就只会像个野鬼一样,抱着你那点陈旧的苦痛游荡,悲哀着,流泪着。到最后,她你没保住,冤你没查明,连她唯一的妹妹,你也没护住。”
闻人言卿浑身颤抖起来,捂着脸,泪水自指缝流下,“别说了……别……说了……”
慕归雨道:“她当初怎么和我们说的,她说她的妹妹年幼,托我们照拂,我们当初答应得很好,结果却是今天这样。”
闻人言卿剧烈哽咽起来。
慕归雨道:“我也没资格说你,因为我也没做到。我们都没做到。明明这是我们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我们却还是办砸了。”
闻人言卿捂着脸呜咽,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地上,“我……对不起她……我没能对得起任何一个人……我……什么都没来得及……”
慕归雨沉默片刻,道:“所以别再虚耗光阴了。”
“望归,回官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