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庭走到“独倚楼”后边,小二也从后门出来,掀开马棚边上的草皮,那下面赫然是一条暗门。
西南多山,为了躲避战乱,许多山民以山隘为屏障,在山内建造洞窟。
小二打着一个火折子,照亮了向下的阶梯:“掌柜的在前边等您。”
沈云庭矮身下了梯,甬道里点着烛火,她顺着火烛走下去,穿过几条繁复的通道,就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
来的是个老人,这人背看着十分佝偻,似乎是从一团黑暗里沤出来的影子。
“沈姑娘,请。”
沈云庭并不与他见礼,矮身随着他往前走。这条甬道造得很矮,两人的身影拓在墙壁上,像两只活虾,沈云庭笑出声来,笑音散去,只听得嘶嘶的风响。
她额头不时磕到泥块,连刀柄都不时剐蹭到墙壁上,只得愈发弯下腰。
“前面是什么地方?”
“姑娘稍待,马上就能上去了。”
“这次又是什么要紧事?”沈云庭持剑走在老者身后,手里吊着一贯酒,“大晚上的也不敢走明路,怕今夜撞鬼不成?”
“这次的主顾是有名望的人家,不愿意被人知晓自家院里的事,请姑娘见谅。”
“讳疾忌医,定是拖到无法遮掩了才来求我,一帮子老古董。”沈云庭嗤了一声,“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可怕的。”
老者自顾自地赶路,手中的烛火在风中细颤。
中元鬼节,连影子也跟着装神弄鬼,随着烛火幢幢地急转着。
“就在前面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出了洞窟,走上了一条岔路,此处草木疯长,一棵垂柳生得歪斜,一捧柳丝垂下来,遮住了去路。
沈云庭抬起长刀挑开垂柳,露出半张素净的脸,只听到一个女人在夜色中轻声问:“是谁来了?”
“主顾,人已经给您带来了。”老板赔笑道。
“就是她么?”
女人微转过身子,沈云庭仔细打量着她,夜色中这人的面目模糊不清,只看得出身量修长,是个模样标致的女人。
“姑娘去吧。”老板冲她拱了拱手,从沈云庭手中接过火把。
沈云庭手持长刀,抱臂而立:“你就是那个点名要我来的主顾?”
这个女人浑身透着一股古怪,暑气未散,她?全身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来。黑漆漆的眼睛只盯着一个点看,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沈姑娘,幸会。”她说话时一字一顿,听起来叫人难受得很。
沈云庭别开眼,感觉一阵阴风吹过,几乎奓起了毛:“你是什么人?求我办事,怎么也得报上自己的名讳来吧?”
这女人说完话,却是再也不动了,只直愣愣地盯着沈云庭看。
那双眼睛黑洞洞的,像响尾蛇的双目。
“沈姑娘,幸会。”
好家伙,这人怎么车轱辘话来回说。
沈云庭思忖片刻,上前伸手把她一拽,谁知道这个女人看着瘦弱,却是动都没动弹。
“沈姑娘,请随我来。”
只见她木愣愣地转过身,径直往前飘去,沈云庭看向她的足下,这人双腿是并行向前的。
这是在……带路?
沈云庭瞧了半晌,拎着剑跟上了她的脚步。
草地难行,沈云庭跟着她走了大约一里地,已经深入了一片树林,一串整肃的马蹄声响起,冲他们奔来。
碧落乡地处边境,是出了名的乱,连官兵的队伍也是散乱无序,这么整齐,打哪儿来的?
在影影绰绰的火光里,沈云庭瞧见一匹黑马率先从林子里穿出来,紧接着,那阵马蹄声越来越近。
这个女人还在直愣愣地往前去,然后在黑马前站定不动,眼看着就要被踩在马蹄下了。
这不是找死吗?
沈云庭飞扑上前,只抓到了一节手臂。
还是个莲藕身的“哪吒”!
“不用挂心,一个傀儡身罢了。”黑马上的人翻身下来,“在下身份不便,冒犯沈姑娘,还请原宥。”
沈云庭扯着一截破碎的衣袖,手一松,扬手把那一截手臂扔回到他脚下,“找我就来碧落乡找,有名有姓的,递个拜帖也不难,非要大半夜的来,拐那么大弯做什么?”
“碧落乡可不是好上的。”那个人穿着月白袍子的人笑了笑,他戴着一张鬼面具,露出来的半张脸显得异常年轻,“我等仰慕君默先生风姿……”
这话还没说完,就被沈云庭截断了:“我爹过身多年,要是真心仰慕,不如拔刀自刎,随他老人家去吧。在我跟前不用扯闲篇,说正事。”
鬼面人沉默了一下,忽然又笑了,他说:“姑娘是敞亮人,我也就直说了。这番前来,不过是想请沈姑娘帮我们一个小忙。”
沈云庭喟叹一声:“求人办事,若是重礼上门,这忙或许可帮。若是空口白牙,只是件小事,那恐怕是要从我身上挖骨剜肉了。”
她指了指疾驰而来的马队:“就冲你这架势,我可不相信是个小忙呢。”
“不不不,对我们来说太难,对沈姑娘来说却简单得很。我们想借一点南明离火。”
沈云庭掸了掸袖子,双手背在身后:“你知道南明离火是什么东西吗?”
鬼面人恭敬道:“南明离火是朱雀的本命之火,无物不焚。是朱雀门徒世代相传的神火,有了南明离火,可焚尽世间一切邪祟。”
“那你就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沈云庭有心要给他说道说道,“先说这朱雀,自打十年前南亭封山,朱雀之火的实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