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以后,黄芪便每日下学堂后,都来寻朝夕,给她讲讲故事,说说见闻。他觉得朝夕笑起来真好看,就像山间的小麋鹿,温顺而柔和,一双鹿眸忽闪忽闪的,总有无穷无尽的暖意。
“我不会再让她流泪了。”黄芪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大雪零零散散的飘落了几日,逢到集日,终于放晴了。这片寂静的小村落霎时喧嚣起来,接连几日的寒霜还未褪去,那些天被储存的热闹,让村民在今日格外地沸腾。溪边渔虾云集,岸边炊烟袅袅,人声鼎沸。
今日恰巧也是黄芪的休息日,无需上学堂,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林子里撒野。
傍晚时分,他牵着朝夕,走向了寂静的山林里。
四野萧瑟,荒草摇曳,飒飒有声。
“哥哥,你挖的陷阱真的能行吗?会有这么傻的兔子吗?”朝夕似黄鹂般地啼叫起来。
黄芪信誓旦旦道:“肯定可以呀,等会我带你见识一下,就知道哥哥的厉害了。”
朝夕心想,以前她偷偷山上捉野兔,似乎都是它们自己送上门来,一见她,就瘫软在地,莫非这林子里的兔子,都这么傻?可为什么母亲每次进山,都没捉到一只野兔?相反,她还带回来了不少珍贵的药材和鲜甜的果子。
“黄芪!你小子来这干嘛?”突然一道声响,便看见林胖子靠在一棵大树上,目光灼灼地看着两人。
“难不成是来看你那蹩脚的技术挖的什么老鼠洞?”他发出哈哈的嘲笑声。
“林哥,你别说,肯定是的!不过,他那个洞里哪有什么猎物,只有几只死老鼠,哈哈哈……”后面几个少年纷纷现身在树林里,各个一脸嘲讽。
黄芪愤怒道:“关你们什么事?你们能奈我何,手下败将们,看到你芪哥挖的陷阱是不是自愧不如了?”
黄芪身材修长,比同龄人要高出一大截,看着瘦弱,其实肌肉壮实。整日撒泼追逐打闹,小麦色的肤色透着一股阳刚之气,此时眉毛一扬,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让那些被他打过一顿的少年们有些忌惮。
而且黄芪的陷阱挖得确实不错,他们发现里面有好几只兔子,但是都被他们烤熟吃掉了,倘若被黄芪发现,那他们就完了。
少年们脸上的神情别扭起来,缩头缩脑的,有些心虚,但又想起曾经自己挨过的打,眼睛里渐渐冒起焰火。
朝夕观察着他们一人一嘴的神情,心下了然,今日怕是没有野兔吃了。她心里难免有些遗憾,转眼便想,明日我也来看看有没有傻兔子,抓几只给哥哥安慰一下他。
林胖子看着众人都支支吾吾不敢嘲讽,他心里莫名有些着急,万一黄芪上山后看到那些兔子骨头,自个岂不是没好日子过了。他开始煽动众人说道:“黄芪,你不要在这趾高气扬的,昔日单打独斗我们是干不过你,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我们一起上,还怕打不赢你吗?”
“哎哟,林胖子,你娘这是烧高香成功了?一口气吐出那么多词语,我都听不习惯了。可惜了,长了一张狗嘴!”黄芪暗暗讽刺道。
“我看你最近学业那么用功,我也不能掉以轻心,如何?我是不是比你有才华多了?”林胖子心里乐开了花,呆头呆脑地根本没听出黄芪话中的嘲讽,反而饶有兴趣地说道。
“听二狗子说你是为了你妹妹才用功读书的?真是笑死人了,那可不是你妹妹,她就是个克星,你还是小心点吧!”林胖子眼中尽是恶意的光芒,可还没等他闭上嘴巴,黄芪一拳就抡了过来。
黄芪怒火中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听不懂吗?我看你这嘴是不想要了,那就撕了吧!”
这一拳打的林胖子猝不及防,失了先机,完全被黄芪扑倒在地。
“啊!”黄芪跨坐在林胖子身体上,一套组合拳像雨点一样密集地落下,林胖子只能嗷嗷叫了起来。身后的伙伴们震惊不已,谁都没想到黄芪突然出击,晃神过来以后冲去帮林胖子。
看着这群少年扭打在一起,准确地说,是在殴打黄芪,朝夕惊慌失措,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大声喊道:“你们别打了,哥哥我们跑吧,别打了。”她担忧黄芪出事,声音隐隐哽咽。
“哭有什么用,我要保护哥哥。”朝夕来不及思考,慌乱下便加入战斗,不过她身体太过柔弱,猛地被推一下,摔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身上洁白花裙也沾上了尘泥白雪。
黄芪陡然瞧见朝夕被推倒在地,眼眸闪过一丝厉色,他匍匐在地,双手撑在地面,用最后的力气将他们围绕落下的拳脚一把推开,然后跑到朝夕面前,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一只手用力将她扶了起来。
“小夕,你没事吧?哪里受伤了?哥哥不打了,哥哥带你回家。”黄芪紧张不已,抬手拍了拍朝夕身上沾染尘泥的白裙。
朝夕眼眶发红发热,滚滚蔓延,她看着黄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脸庞,全身衣衫褴褛,还第一时间过来保护她,想带她回家,霎时她眼眶里蓄满泪水。
黄芪心慌意乱,急忙说道:“没事了,没事了,哥哥错了,别哭,我们回家。”
朝夕强忍着眼泪,点头答应。
林胖子缓过来后,整个嘴巴都麻木了,牙齿也脱落了几颗。他坐在地上,抑制不住的怒火燃烧起来。
自己不过是好心提醒他,没想到他居然下那么重的手。不顾及从小到大打闹玩耍的邻里就算了,怎么说也是一起上过学堂,一起被夫子惩罚过的同窗,也算有点同甘共苦的交情吧,居然还比不上那个相识一年多的便宜妹妹,他愤怒之余还带着丝丝委屈。
“黄芪你欺人太甚,今日你们谁都不许走!”他失了理智,他双手颤抖,在丛林里找来了一根粗实的木棍,气哼哼地走到黄芪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