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早已入秋,街边微微寒雨。
新帝钦点的新科状元金殿传胪,打马游街,百姓夸耀纷纷,自是一大喜事。
殿试本该在春季,莺飞草长之时,不过先前由于皇帝日日笙歌,民愤突发,叛军异起。
直到今年暮春之时,太子领兵才堪堪平定内乱,皇帝不知所踪,无奈太子登基为帝,一切才走上正轨,这才让殿试推迟至如今。
马背上少年一改前几日的月白,换上了圆领绯袍,衣摆随着细微的凉风轻轻飘动。
被小雨润湿了的青石板发出轻微震动,五官精致的少年迎面而来,看着她,眉梢轻扬,这双极为好看的眼睛里中少了几分淡漠。
楚国公府的元安郡主一向礼数齐全。
江明令将诧异一敛,重新扬起一抹亲近的笑容,点头回应。
明亮的眸子弯弯,看着倒是格外讨喜。
转而,恣意的少年只留下隐隐约约的背影。
江明令偏了偏脑袋。
所以前几日受伤的人是谁?
受伤的人想必也不会是皇上和皇后,否则上京城早就乱套了。
江明令正思绪混乱,理不清楚的时候,耳边时不时地传来几道声音。
“你瞧,那位便是元安郡主了吧,听说元安郡主自及笄起就相看了不少世家公子,可惜郡主都看不上,没想到今日倒是也在等状元郎骑马游街呢。”
“那是自然,谢世子的样貌,上京城谁能匹敌,也不怪元安郡主有心思。”
江明令循着声音扭头,看那几人聊的火热,根本看不见她的目光。
“这么看着,元安郡主同谢世子,算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也甚是相配。”
“所以说啊......”
她也是无聊,竟站着听完了全程。
今日的街边比往日热闹了许多,江明令也不再过多纠结。
既然谢斐辞和她也都活着呢,那么今日陛下的赐婚想必也是躲不掉了。
她朝远处望了一眼,随即垂目敛住眸中神情。
成亲倒是无妨,往往身边亲近之人,才是最容易在背后下手的人。
越是亲近,越是容易让人卸下心防,最好动手。
江明令将方才买的白玉吊坠绕了两圈挂在手腕上,随着步子垂在手背上,一摇一晃地回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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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之上。
太监杜德忠宣完旨,将进封圣旨和赐婚圣旨一同递到谢斐辞手上。
朝臣自今日上朝起,说的话就没停过。
新科状元前几日御前救驾有功,如今又与楚国公府联姻,今后自是前途无量。
将近百年不参政事的晋国公府恐怕是要在谢斐辞这一代又重新扎根朝堂了。
新帝萧清寒朗声笑道:“舟之不必多礼。”
舟之是谢斐辞的字。
谢斐辞起身接旨,一身圆领绯红官袍减少几分少年气,多了几分稳重。
他压下眼尾,目光在赐婚圣旨上落了一瞬,静思片刻,而后轻轻一笑。
楚国公听到陛下赐婚时,暗中琢磨,默默观察着殿中的状元郎。
不卑不亢,确是一副极好的样貌,尤其是他那双眼睛隐隐扬起,一看就和人好相与。
谢斐辞出身晋国公世子,虽说如今晋国公府许久不参朝政,但身份地位在那摆着,倒也配得上自家女儿。
依着江明令那挑剔的性子,相看了多少上京城的郎君,也没看上一个。
这谢斐辞的样貌总归是挑不出的错的。
他点了点头,暂时还算满意。
出了宫门,晋国公府和楚国公府顺路,相距也不远,楚国公有意与谢斐辞拉近距离,想要多了解些这未来女婿。
等日后江明令嫁过去,他也能放心些。
楚国公将自家马车丢在一旁,转身地走到谢斐辞身旁,若无其事地与他话一些家常。
他客气感叹,“世子这般年纪便有如此成绩,果真是后生可畏啊。”
谢斐辞从容道:“国公爷过誉了。”
楚国公顿了顿,转了话头,“世子可有家室啊?”
谢斐辞摇头,“舟之家中并无妻妾。”
楚国公点头满意,继而微笑,“世子可有心爱之人?”
谢斐辞侧目,依旧耐心回答,“并无。”
看着对方谦逊的态度,言语中也让人挑不错,楚国公是越看越满意。
......
江明令手中拎了几包补品,正要出府。
“迟迟。”
在门口,她听见她爹的声音,停下了步子朝那边看过去。
楚国公身后小厮手上的明黄的圣旨格外显眼,而他身旁所站之人更是显眼。
江明令脚步一顿,随后欣喜地小跑过去。
“爹爹。”
楚国公看着女儿跑过来,忍不住满面笑意,往前走了两步去迎接。
江明令站在楚国公身侧,看清了身旁少年的模样。
不知是不是光线问题,白天之下,他离她又如此近,似乎更是昳丽无双。
他也看过来,只一眼便十分知礼地敛了目光,朝她低声问候,“郡主。”
江明令张了张嘴,正要回礼,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对他还不相熟。
她低了头,有些慌乱,匆忙拽住了她爹爹的衣角。
可在外人看来,更像是少女遇见心仪之人的羞涩。
楚国公笑眯眯看着她这少女娇羞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