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经这一日,您对傅府有何看法?”
傅云生端坐在上首,手中黑褐色的液体雾气缭绕晕花了他清雅素净的眉眼。
细长如白玉般的手指用汤匙乘起液体送至唇边,开口含下。
“偌大府邸,连郎中都不曾有,你若是我,当如何看?”
若不是他再庄子中抓了好些药材带进府中,想必他眼下还再烧着。
他将空碗递给柴叔,用白色的绢子擦干唇边的药渍:“傅府庶出的小公子,整日被屋内的丫鬟缠的无心读书,留恋男女之事,呵。”
傅云生嗤笑出声,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只那一双本该含笑的眉眼中波澜不起,眸色幽深似没有星子的夜晚。
穆清本以为会一夜无眠,却在沾床那一刻便对外界毫无感知了,在夜晚她做了一个冗长而又繁复的梦境。
“我们小生儿最喜欢吃阿娘做的鸡汤小馄饨了,多吃点,你若长得高高的,你爹爹见你一定高兴。”
“小生儿,你爹爹骗了阿娘,他不会来接我们了。”
“小生儿,你到了傅府,要时刻提防谨慎,阿娘不能在你身侧事事庇佑,万事只可靠你自己,你可记得阿娘告诉过你,医者该怎样为人?”
梦中女子模样极为清丽,语调也十分柔和,饶是长相妩媚雍容的大夫人跟她一比,也无法避免的多了几分俗气,那女子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水中明月,可见却无法完全拥有。
“小生儿,不要为阿娘报仇,阿娘不怨,你要光明磊落的活下去。”
最后那一句说完,女子的手也无力的垂下了,红色的海棠花稀稀落落,最后都悄然跳下枝头。
乡下的庄子起了大火,穆清看着那个单薄瘦弱的少年抱着他阿娘从大火中一步一步走出来,蔓延出的火舌席卷了肉眼可见的一切。
曾经他长大的地方突然轰塌,那个少年没有哭,只是将他阿娘埋进土中之后才重重磕了三下头。
“医者需仁爱,非仁爱之士,不可托也,悬壶济世,救死扶伤,行仁爱之术,无愧于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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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系统短暂提示之后,穆清才悠悠转醒,眼角还挂着两行泪。
她抬起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心中无比苦涩,他还小小的一个人,忍受了骨肉至亲分离之苦,来到这四处都是算计的地方,在这虎狼窝里可如何自处?
“大力,已经平旦了,需得服侍主子起床了。”柴叔在门外催到。
“就,就来。”
屋内的人已经醒了,穆清伺候他洗完漱,用白色的发带将他的发束至脑后。
“为何哭了?”
傅云生清浅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抬眸讶异看向镜子中的人,他只坐在那,静静瞧着她那红的如同兔子般的眼。
未等穆清回答,柴叔便走进屋子行了个礼:“少爷,早膳已备好,昨日大夫人分给咱们房的丫鬟与小厮也到了。”
“嗯,先用膳吧。”
傅云生说罢起身,全然不顾那些小厮与丫鬟,早膳送来的还算看的过去,到底面子功夫也是做足了的,有山珍鸡丝粥,八宝酱菜,红糖流心的小馒头,以及各式各样馅料的小包子。
穆清乘了一些粥放置碗里轻轻搅拌,待冒出的热气少了些后才搁置在傅云生面前,他手中握着一个梅花样式的玫瑰饼,上面的花瓣少了一片,看上去滑稽可笑。
“少爷,奴婢袅袅,是大夫人拨过来的二等丫鬟,想着少爷身旁还没人伺候,便自作主张先来伺候公子。”
从门外踏进来一位少女,长相魅惑可人,行走间弱柳扶风,身姿婀娜,倒是及衬她这个名字。
她微微卑躬行礼,抬眸望向他时垂下眼睫,遮住眸中泛起的娇羞。
“既然你是母亲拨过来的,我也不好怠慢,就近身伺候吧,有姐姐照拂,以后必定事事妥帖。”
傅云生含笑开口,一副纯良乖巧模样,全然没有怪罪她未经召唤私自进屋子的事情。
沾染了玫瑰花粉的唇瓣一开一合,袅袅看的不禁有些痴了,想起昨日大夫人交代的话,她羞答答的抬起头:“多谢少爷垂爱,奴婢一定殚精竭力照顾好少爷。”
“大力陪我出去走一走吧,我对这府中还不熟悉。”
傅云生放下手中的碗看向穆清,她一时不知他是何用意,但也木讷的点点头拿了一件披风跟在他身后。
她随着他穿过抄手游廊,走过假山石围绕的亭子,七绕八绕间穆清以完全丧失了方向,前面领路的人一贯气定神闲,终于在一处小院驻足,四处看了看:“大力,扣门。”
那小院虽地处偏远,却丝毫不荒凉,周遭种了好些芙蓉与迎春,淡黄的花儿欣欣向荣努力朝阳光的方向伸展,院外两颗柳树也被看管的很好,没有多余的枝杈,柳丝低垂,千丝万缕却不显杂乱。
来开门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身着简单的粗布衣衫,手上拿着一串念珠,她刚一开门,穆青便闻到了里面四散的烟火气,她心底暗暗诧异,傅府竟然有小佛堂。
“你是?”
“小,小的……”
“晚辈冒昧了,晚辈名为傅云生,昨日初到傅府,对这环境不大熟悉,绕迷了又觉口渴,见到有一处院子想讨口水喝。”傅云生向前一步站在穆清身前,神色温和语带笑意。
听到傅云生的名字,那位妇人收起了眼中的打量,侧身恭敬道:“二少爷请。”
“二少爷请慢等,奴婢去请老夫人。”
竟有人将佛直接供在堂屋,屋内十分简谱,只有几个凳子两张案几,堂屋中间放着两张金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