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赵席悦刚走出厢房,就被守在外头的乌九带走。
在外面绕了一圈,在不远不近的距离放下,由着赵席悦慢慢往王府走。
刚用完晚膳就站在门口转圈的平喜大老远看到自己的主子,就忍不住冲上去,第一时间献宝似的取出话本。
“公子,您要的话本。”
“嗯,做的不错,走吧。”
平喜刚转头,又发现不对,“公子,您的脸色不太好。”
“今日在外头走的多了,病情有些反复,无碍。”
“噢,那公子,您慢慢走。”主子的身体情况,平喜再明白不过,这个理由对他而言,很有说服力。
以同样的理由应付完祖母,主仆二人就回了自己的居所。
直到回了卧房躺下,赵席悦才吁出一口气,随即想到什么似的,乐呵呵地招呼平喜,“一会儿出去等着,母亲会过来的。”
“是,公子,您先好生休息,小的去门口等着。”
另一边,准时到了伙房的肖翛然此时很无奈,瞧着跪了一地的家丁,忍不住揉了揉额角,“我就是过来煮个面给席悦尝尝罢了。”
犯得着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说跪就跪。
“谁是负责烧火的?”
一个小丫头怯生生地抬头。
“那就你了,留下来帮我烧个火,其余的,起来做自己的事去就好。”
伙房里的老老少少如蒙大赦,急忙行了礼后作鸟兽散,不管有事儿没事儿,全都躲得远远的。
肖翛然气笑了,叫上小丫头走进伙房,看着她抖抖索索烧火的模样,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很怕我?”
她毕竟没有原主的记忆,许多关于原主的事情都是听赵席悦说的。
赵席悦看到的,她自然知道,赵席悦没看见的,她当然也不知道。
就算王府规矩再森严,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唯一的可能,原主曾经来伙房做过什么。
小丫头听到话,吓得手里烧火棍一抖,“王,王妃,回,回王妃的话,不,不不不可怕……”
“不可怕都这样了,要是可怕的话,得到什么地步啊。”肖翛然哭笑不得,“前些日子被家人厌弃,所以行事蛮横,现在已经想通,不会再对你们做些什么的,好好烧火便是。”
啊?烧火小丫头捏紧烧火棍,垂下眼帘,“是。”声音几不可闻。
伙房里的人做事都很有条理,一应调料和食材都放得很规整,也不用肖翛然费神,就找到了想要的食材。
要说厨艺,她们四个当中,厨艺最好的要数焦悦。
其余人,也就是能吃的程度,真要说厨艺,是没有的。
翠绿色不知名的菜叶子,确认是能吃的,往烧开了水的锅里一丢,涮两下烫熟了捞出。
面条,在锅里翻滚几遍,确认熟了以后,往备好的冷水里再过一遍加点油放着。
伙房里有剁好的肉末,挑出一部分,放小锅里翻炒,随意撒些盐粒加水烧开,倒入面碗里,就成了一碗肖翛然版本的汤面。
简简单单的汤面一好,翠杏刚好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接手过去。
等肖翛然离开伙房,之前躲的远远的家丁才小心翼翼回到伙房。
“小春,你可还好?”
叫小春的烧火丫头揉揉眼睛,“还,还好,王,王妃没有打我。”
她把肖翛然说的话,跟伙房里的人重复一遍,却引来负责择菜的大姐一顿斥责,“王府里那些当主子的说的话,你们这些小丫头听听就好,可别当真。”
顿了顿,大姐压低了声音,“小辛那丫头的教训,已经够了。”
提起小辛,伙房里顿时再无人声。
那也是个烧火丫头,年纪很小,长得可爱,人又机灵,是伙房里很受人喜爱的小丫头。
就因为看不下去这位不通厨艺的新王妃胡乱动手浪费粮食,在旁边说了一句火候刚刚好可以捞出来了,就被那女人推入灶膛毁了容。
人家好好的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就这么被毁了一生,还有什么好说的?
被家人厌弃,想不通就能把人推去烧着大火的灶膛,谁又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再次想不通。
赵席悦的卧房里,肖翛然越想越不对劲,招来乌十,从他的口中也得知了伙房里的人这么怕她的前因后果。
话都讲完了,乌十眼神奇异地看向如今的王妃,“老夫人得知此事,派人请了城里医术最好的大夫,都未能挽救一二。便退了那丫头的卖身契,给了她二两银,放出府去了。”
造孽……那就难怪那小丫头会这么怕她了,被她留下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拿出多大的勇气才没拔腿就跑。
乌十默默观察着肖翛然,王爷出府前,突然告诉他们日后不用再日日禀报王妃一举一动,而是安心听候王妃差遣。
这段时日,他们暗中跟着这位王妃来来去去。
之前希望王爷休妻的想法逐渐变淡,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多的谜题。
王妃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对赵夺不再有情,那满眼的厌恶不似作假。
看到婢女因她受罪,甚至连府医用名贵药材炼出来的药油也不吝啬,亲自替两个小丫头揉开淤血。
就连他们的二公子,也因这位王妃,变得比从前快活不少。
再说王爷,刚成婚那几日,对这位王妃似乎也心存厌恶。
可这次离府前,看向他们这位王妃的时候,厌恶尽去,眼底带笑。
他和乌九都从二公子的身上闻到了血腥气,知道他们的二公子身上必然有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