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于淑慎用过午膳后便躺在榻上小憩。
“小姐!小姐!”妙春清脆的嗓音直直传进来,惹得她一阵烦躁,她颇具怨念地睁开眼,盯着满脸通红的妙春,“又出什么事了?”
妙春向来大大咧咧,也不在乎她抱怨的语气,而是神秘兮兮凑过来,悄声道:“我今日去当簪子的时候,听说了一件大事,是关于小姐您的。”
于淑慎不甚在意,随口敷衍道:“什么大事?”
“昨儿老爷夫人不是给您定下与袁家的亲事了吗?您都不晓得,外面都传疯了!”妙春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压了压嗓门继续说:“城里各家赌坊用您设了个赌局,才一夜的功夫,赌注就飚至三千两了!”
听到这,于淑慎来了兴致,爬起来确认:“此事当真?”
“我亲耳听到的!”妙春忙不迭点头。
她咬唇沉吟片刻,嘴边溢出一抹古怪的笑来,“赌注是什么?”
“他们都在打赌,您会不会因为和袁家的亲事而……而寻死……”妙春目光闪躲,犹豫道。
于淑慎噗嗤一笑,揶揄道:“看来我这回是一战成名啊?”
妙春对她轻松的态度很是不解,扑闪着大眼奇道:“小姐,他们那样咒您,您还能笑得出来?”
“非也非也。”她换了个姿势靠在床边,“我如今还有多少积蓄?”
见妙春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也不卖关子了,开门见山解释:“你把我妆奁里的首饰都当了,连同那些碎银子都投到赌坊里。我要借此机会把这些年的损失都拿回来。”
妙春大张着嘴巴,神情呆滞,于淑慎被她呆呆的样子逗笑,推着她的肩膀催促:“快去,记着别让人发觉是银子我投的。”
把人打发走后,于淑慎困意全无,干脆下了地,想着出去溜达溜达。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飞霜阁后院的一间小屋前——娘亲就在里面。
自打娘亲患病后,叶芜就下令把娘亲关在此处,无人照看,暗无天日,一转眼已有十年。
这十年来,她每日都把自己的一日三餐匀出一半来送给娘亲,这才勉强在叶芜的眼皮子底下保住娘亲的一条性命。
期间她苦苦哀求叶芜,期望能把娘亲放出来,却无一不被叶芜劝回来,美其名曰:怕娘亲发病误伤了其他人。
她不信邪又跪了好几日的祠堂逼父亲见她,面儿倒是见上了,可父亲生生抽了她三耳光,并警告她不许再为娘亲求情。
那之后,她彻底看透了父亲的绝情,再也没求他办过任何事。
“嘻嘻——”刚靠近门边,里面就传来一声诡异的窃笑,于淑慎心头一酸,哑着嗓子对里面说:“娘亲,淑慎来看您了。”
“吱呀”一声,木门敞开来,一股恶臭的味道扑鼻而来,于淑慎忍不住掩住口鼻。
突然,一道人影窜出来,直扑她而来,她一时没有防备,脱力跌落在雪地里。
“你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我要杀了你!”王穗失声叫喊着,双目通红,死死掐住于淑慎的脖子。
“娘亲……是我……”她奋力抓住王穗的手腕,用力挣扎着。
好在她年轻力壮,没几下便从王穗的桎梏中挣脱出来,她咬牙爬起来,不敢再贸然靠近王穗。
王穗踉跄几步,蹲坐在地,目光呆滞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于淑慎惊魂未定,眼角滑下两行泪来,待心跳稍稍平复,她哑声开口:“娘亲,我是来跟您说一个好消息的。”
王穗依旧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不过嘴里却是念念有词,于淑慎小步挪过去,蹲下身平视她,怯生生开口:“娘亲……我要嫁人了。”
王穗缓缓抬起头来,涣散的目光有了焦点,“你……是谁……?”
“我是弯弯啊……娘亲……”于淑慎将手附在她的手背上,“您说天上的月亮弯弯的,像我笑起来的样子……所以给我取名弯弯……”
“弯……弯……”
“对……我是弯弯……”久违的字眼再度响起,于淑慎的眼泪决了堤,她捉住王穗的手放到自己脸颊边,贪恋地感受着属于母亲的温度。
指尖的温度猛然抽走,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响亮的巴掌,于淑慎呆呆地看着王穗,“娘亲……”
“贱种!贱种!就是因为你,我才会落得如此下场!我早该杀了你,早该把你丢到河里淹死!”王穗指着她怒吼出声,苍老的脸上布满恨意。
“娘亲,我是弯弯呀……您好好看看我,您说您最大的愿望就是陪着我长大……”于淑慎惨笑着否认,说罢忽然想起什么来,“那只和田玉手镯您还记得吧?您说是外祖母送给您的,您又送给了我,您看……”说到这,她哑然无声,她的手腕上空空荡荡的,哪还有什么手镯。
趁她失神之际,王穗咬牙切齿地冲上来,同时手里该多了一支银簪,眼看簪子就要逼迫她颈间的皮肤,赵嬷嬷突然出现,冲上来拦腰抱住王穗。
王穗像是点燃了的炮仗,一直挣扎不停,赵嬷嬷生得胖,力气也大,先夺走她手里的银簪,后拖着人塞回小屋,飞快落了锁。
于淑慎还失神落魄地坐在雪地里,脸上残留着清晰的五指印,秋水般的眼眸里一片死寂。
见此情形,赵嬷嬷喟叹一声,“姑娘,都跟您说过多少次了,王氏疯癫,不许人探视就是怕伤着。您不日就要嫁入袁家,这要有个三长两短的,家里人可怎么跟袁家交代啊。您也别怪夫人,夫人都是为了您好。”
“是淑慎冲动了。适才多谢嬷嬷挺身而出,晚间淑慎亲自去和母亲请罪。”于淑慎回过神来,踉跄站起身。
“这次就免了,但姑娘需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