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清晨。
于淑慎早早侯在听雨轩外头,手都快搓红了,才等出容婉来。
“你这孩子,怎么在外面吹冷风?”容婉披了件暗青色大氅,远远走来,贵气逼人。
她憋着气强行压下即将释放的喷嚏,柔婉笑笑,“淑慎怕误了去何家的时辰,便来得早了些,想着您近日操劳,就没进去打扰您。”
年关将至,朝中公务越发繁忙,袁守义身为御史台领头人,免不了以身作则,几天前就搬进宫里,同一帮官员加班加点处理堆积成山的公务,估计忙活完也得小半个月以后了。
袁府家大业大,上上下下要处理的琐碎事务比朝中轻松不了多少,袁守义不在,容婉就独自挑起管家的担子,这几日每天都忙到深夜。
容婉欣慰之余,想起已有好几日没见过袁曳了,皱眉问:“曳儿没干什么荒唐事吧?”
“郎君这几天都在房里养伤。”打那晚闹掰后,袁曳就没露过面,她悄悄让妙春问过云光,说是袁曳一直钻在书房,一日三餐,顿顿不落,叫她不必挂心。
容婉对儿子的疼爱胜过心底的怀疑,“那我就放心了。”
她和容婉之间,共同话题是袁曳,所以直到踏进何家的大门,她们都没再说一个字。
户部侍郎家的小女儿何婧姝今天办及笄礼,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无一不来捧何家的场,皇子公主们也纷纷放下手头的事,前来祝贺。
袁曳伤势未好,顺理成章推掉了邀约。
接到要去何家消息的当天夜里,于淑慎冥思苦想了一夜,艰难敲定以一幅她亲手绣的千里江山图做贺礼。
熬了两天两夜,终于赶在出发前绣完。
穿过攒动的人群,婆媳俩双双落座于何家前厅。
何夫人瞅见来人,乐呵呵地走过来打招呼:“袁夫人大驾光临,寒舍有失远迎啊。”
容婉斜了她一眼,坐得稳当,“你何时学会这套矫情的话来了?”
何夫人咯咯笑起来,“好个不饶人的嘴皮子!也就我能受得了你了。”
两人有来有回的调侃,令于淑慎看得云里雾里的。
容婉放声大笑,不忘给她介绍:“淑慎,这是你何伯母,是跟我一块长大的发小。”
“见过何伯母。”于淑慎忙施礼。
何夫人上下打量她一圈儿,嘴边溢出满意的弧度来,“曳儿真是好福气,能讨到淑慎这么一个妙人做媳妇。”
“你也别说我,”容婉这才起身,“要说有福气,还得是你。你家让儿孝敬恭顺,又满腹才华,哪像我家那个不省心的。”
何夫人藏不住笑,连连摆手。
老姐妹俩似有说不完的话要叙,于淑慎杵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何夫人偶然瞥见她心不在焉地样子,体贴道:“淑慎,你与我家姝儿年龄相仿,不如去找她说说话?”
“瞧我,光顾着跟你闲扯,都忘了淑慎还在了。”容婉附和,“淑慎,姝儿活泼开朗,也是个热心肠,你与其在这听我俩老婆子絮叨,还是去寻姝儿解解闷吧。”
于淑慎也有此意,顺水推舟去了后院。
将她领到地方,何夫人身边的小丫鬟指指屋里,“少夫人,我家小姐就在里面。噢,对了,其他家的小姐夫人们也都在,同是您年龄相仿的。”
于淑慎客气一笑,目送小丫鬟走远。
靠在门前,屋里有说有笑的人声清晰可闻,于淑慎气息微乱,手心渗出冷汗。
妙春清楚她人多时就心慌的弱点,轻声安抚:“您别怕,有我呢。”
她深深呼吸了两个来回,心情稍有缓和,“进去吧。”
门缓缓敞开,说笑声戛然而止。
于淑慎顿觉如芒在背,手心的粘腻感不住加重,她木然挂上假笑,慢慢露出容貌。
抬头的刹那,数十道视线齐齐闯入瞳孔,疑惑的、探究的、审视的……
“你是何人?”角落的位置,响起一个不善的声音。
妙春天生大胆,用同样的语气还回去:“我家主子是袁家的少夫人,何夫人怕少夫人无聊,特意让少夫人来寻何小姐说话。”
适才的声音再度传来:“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袁家’少夫人啊。”
她话里的弦外之音大概是在场众人共同的心声,偌大的厅堂内,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于淑慎的脸红了青,青了白,竟是想不出话来打破这一局面。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一个长相明媚的少女自后堂走出,手里还捏着半块绿豆糕。
于淑慎如释重负,远远朝女子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女子把半块糕点尽数塞进嘴里,步伐轻快地走到她面前,“袁少夫人,我一早就听阿娘说起过你。”
于淑慎方才反应过来她就是何婧姝,忙道:“何小姐的大名我也时常听说。”
“你叫什么名字啊?老袁少夫人袁少夫人地叫着,又别扭又拗口。”何婧姝的脸蛋儿红扑扑的,再配合上一闪一闪的大眼,很是惹人怜爱。
“于淑慎。”受何婧姝的影响,她的语气亦轻快起来。
何婧姝若有所思,沉吟道:“淑慎……很符合你的气质,这名字起得真好。”
“是我娘亲起的。”她心生触动,不觉道出心声。
“那你娘亲一定是个极好极好的人。”何婧姝眨眨天真无邪的水眸,发自内心感叹。
于淑慎鼻头一酸,娘亲没生病前确实是个极好的人,可惜再也回不来了。
何婧姝大大咧咧,没有察觉到她笑意之间的勉强,自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