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昏昏,林中黯淡无光。
溪边的背影寂寥无声,更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身后骤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萧衡迅即回头,一看来人。
果然,果然是她。
一股无名的怒火在心底滋生。
他快步迎上去,想要控诉什么,却只是徒劳地盯着那张冰冷淑美的容颜,语塞无言。
贺兰韫轻轻抬眸,望见他眼中的愤恨,微微扯了一下唇角。
“我来了,你还要生气?”
萧衡咬紧牙关,含怒质问:“你来此,是为了什么?”
贺兰韫重新拨开眼前被风吹落的面纱,声音里透着无奈。
“选在如此隐秘的地方相见,到底是我别有所图,还是萧大人你居心叵测?”
“你……你明知我问的什么事。”
萧衡皱眉,心中困惑颇多,却一个字也问不出口。
“我还活着。你不高兴吗?”
贺兰韫淡淡问。
“……与我无关。”
他打断她随心所欲的问题,微妙的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居延,你对我真要如此狠心?”
她喊的是他的表字,很亲密的语气。
这与她平日那副清高冷淡的神情大相径庭。
“别喊我。”
萧衡强忍心软,别开脸,不愿看她。
“我不想再被你利用。”
“什么?我何曾这么做?你为何要误会我?”
贺兰韫站至他的身前,无辜仰望着他,发红的眼眶里闪烁着一层清澈的晶莹。
“你别这样……”
他不是没见过她哭泣的模样,但没有一次是真的伤心欲绝。
起先,与她之间尚有情谊可言,萧衡会很心疼她这副楚楚神情。
如今,他再不会受她欺骗,主动退开了距离。
“你为何不愿看我?难道当初的誓言都是假的?你真的爱上别人了吗?”
贺兰韫痛心质问,难过得连声音都在哽咽。
萧衡惊惶地回望着她,难以置信这种拘泥的话会从她口中说出来。
“我答应过你什么?贺兰韫,你别太过分!你当初耍我耍得还不够吗?”
“我一直在帮你啊。从太后重用你的那一日开始,到你要我帮苏玲琅劫走人质为止,我哪一次不是对你言听计从,竭力相助?你现在这样冷酷无情,是否太残忍了?”
“你简直是在颠倒黑白!”
萧衡气得头晕目眩,手心渗出层层冷汗。
回忆往昔,从天瘟实验到扳倒太后,一路走来,他都在她的圈套里打转,当牛做马,恶名背尽,如今却还是摆脱不了她的纠缠算计。
还要被她反诬一口,以旧情要挟,要自己继续为她摆布。
平生头一次,萧衡感到心中的委屈如此强烈。
她的脸美得好似天仙,心却歹毒得宛如蛇蝎。
“太后摄政时,你利用她倒行逆施,让我亲手毁了清水县最后幸存的百姓。在宫中折磨芸娘,次次逼我听话献计,最后一次见面,你又自残,算计苏玲琅差点濒死皇城,害我失信……”
“我承认,人质那一次,我想过太后会迁怒于你,甚至处死你,以此来摆脱这一切瓜葛。但是我算不过你,你的手段永远比我多变。如今安然无恙,还能深得天子信任,确实厉害。”
萧衡深深皱眉,几近崩溃的声音宛若无力的挣扎。
“但是,你的野心,能不能不要牵扯到我啊?”
贺兰韫敛眸,“居延,我没有,我没有野心。我只是想再次见到你,所以才会请命来此。”
“你撒谎!”
萧衡毫不留情地指责她。
“贺兰韫,你太自私了!”
“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不是你心血来潮,就可以玩弄的宠物!难道你强势,你偏执,我就不能过常人的生活了吗?”
贺兰韫无辜摇头,咬住下唇,难过垂眸。
“我没有,我没有这么对你。为何要误会我呢?居延。”
她靠近他的身畔,哭腔质问。
“你宁可对苏婵嫣那种柔心弱骨的女子展露笑颜,呵护她,照顾她,却唯独对我这么冷酷,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吗?”
听她提起苏婵嫣,萧衡骤然明了苏玲琅是受何人教唆,连日来,暗中的监视必然是她所为。
想起她昔日恶毒的手段,萧衡心口恶寒,口不择言。
“住口!给我滚,你这种充满心机的女人,连她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贺兰韫瞪大水眸,心灰意冷:“你竟然这样说我?”
“我说错了吗?你的每一分柔弱都是装出来的,你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萧衡故作镇定,态度强硬。
“我实在想不明白,现在无权无势的我,到底还有什么能够被你利用的?你为何还要纠缠不清啊?”
他为了摆脱她的折磨,不惜自贬。
贺兰韫心疼地仰望他:“居延,你喜欢苏姑娘什么?你告诉我,我可以学,可以为你改变。”
“疯子!你听不懂人话吗?我不需要你这么卑微地讨好我,我们早就两清了!”
他失手甩开她搭过来的双手。
却见佳人身轻力小,被这蛮横的力道扔开,撞在坚实的树干上,将额头磕破了。
“……”
贺兰韫疼得眼尾发红,一丝血意被她遮掩得毫无影子。
她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