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争辩,只是无声地垂眸落泪。
“我……”
萧衡后悔地咽了咽嗓子。
不全然是怜惜和愧疚,也有一分忌惮。
她的沉默,才是最可怕的。
杀心,恨意,都是在这个时候滋生的。
得罪她的人,可以活命。
伤害她的人,绝无全尸。
想起太后的下场,萧衡在这短暂的一瞬间,茫然不知所措,欲伸出去的手,又犹豫悬在半空。
“你……别哭了。”
萧衡慌乱掏出锦帕,随意地递给她,也不管对方有没有拿稳。
便狼狈地匆匆转身,“我先走了。”
他走后,下属很快便找来,见她额上的血迹微微干涸,很是震惊:“啊!教主你的伤……”
贺兰韫又恢复了往昔的冰冷姿态,声音平淡如水:“不碍事。”
“告诉族医,萧衡给的药方,以后不许再用。”
“啊?可是您体内的寒蛊近来发作厉害,药方再不改良,您的病……”
下属语带惋惜,欲言又止。
“呵,为了一副健康长久的身体,我自甘下贱到这样的地步,真的值得吗?”
贺兰韫低眉沉眸,攥紧的手心,痛得已然麻木。
……
*
从阴暗的树林里,惊惶跑出来。
萧衡一路快步疾走,生怕再度陷入她的天罗地网。
但一想起她刚才无声落泪的神情,他又不忍地蹙眉。
抬手捂向心口,有一丝心痛。
“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一声地叹,他的思绪又追溯到了曾经的同窗时光。
“贺兰兄,你站在太阳下做什么?不热吗?”
下课时,萧衡抱着书本从走廊的树荫下徐徐走出。
那时他在书院当值,与这位才来不久的新同窗贺兰韫仅有数面之缘。
临近午时,大家都去吃饭了,‘他’却一个人在春阳里转悠,迎风望天,衣袖蹁跹,宛若一只起舞的白蝶。
见人不答话,萧衡关心地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诶,贺兰兄,你到底在干嘛?”
贺兰韫闻声回眸,那是她第一次放下戒心,对人诚挚展露真心的笑容。
“这是,这是阳光……”
她仿佛很是惊讶,目光里满含浓浓的羡慕,惹得萧衡怪异挠头,以为‘他’有什么怪癖。
再美得令人出神的笑颜,在这样缺损常识的痴迷下,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萧衡磕磕绊绊地点头解释:“呃,是啊。岭南这边的日照强,温差大,夏季的瓜果特别甜,改天下山我请你尝尝!”
“这阳光,好充沛,好温暖。在我的家乡,终年是雨,罕有鲜阳,连花也种不出来。”
贺兰韫伸手接住那些春光,心酸得泪目。
萧衡震惊瞪大双眸:“啊?那你们怎么生存呢?”
“呵,想要活命,总是有办法的。但是活不长久,怪病磋磨的一生,也很痛苦。”
贺兰韫伤感敛眸。
萧衡皱眉追问:“哦……你老家是哪儿的呀?”
“……”
‘他’不回答了,沉默着离去。
“诶,贺兰兄……你养的花……”
萧衡唤‘他’也不应,低头看着那一盆枯萎的盆栽,心情很是复杂。
……
恍惚间,他走到了营帐外围的一处隐秘角落。
抬眸时,两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啊,婵嫣……”
萧衡惊愕一愣,正欲上前接她。
却见她忽然转身,面向亦步亦趋而来的薛凛,缓缓递出藏在袖中的小香囊。
“薛,薛将军,谢谢你上次的救命之恩,这,这个香囊还给你……”
她的声音很小,一直低着头,故作镇静。
“……”
薛凛没有接,只留恋地盯着她,想多看几眼。
“我收下它,你可以回来我的身边吗?”
他轻轻询问,忍着心中极端的思念与迫切。
“啊?”
苏婵嫣抿唇,玉手微微颤抖,犹豫着要不要收回。
“婵嫣……”
看出她的迟疑,薛凛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稍稍用力捏紧。
“我承认,我很想你。但我更怕你厌恶我,所以这些天一直避免见你,偷偷地向芽芽打听你……你不要生气。”
“什么?我……”
苏婵嫣微微惊诧,她根本不知道这些事啊。
“你今天来给我送香囊,是不是愿意给我机会了?”
薛凛急着追问。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这,这个香囊给你……”
她急忙挣脱他的手掌,慌乱无措地背对着他匆匆离去。
“你……哎。”
薛凛欲追怯步,期盼落空的失望,让他木讷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
一旁站在边缘的萧衡,苦涩抿唇,失落地沉眸。
原来那个香囊不是绣给自己的。
枉他还满心期待了一番。
*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贺兰韫从营外回来,随侍为她轻轻捞开帘帐。
她轻声入内,抬头第一眼,便是惊讶:“关大人,你怎在此?”
“符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