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薛喜白天回到客栈,把店里的堂倌都吓了一跳。
他浑身被汗浸湿,散发着一股莫名的味道,头发凌乱,脸上都是血迹和土混着汗的痕迹,佝偻着腰,整个人看上去老了三十岁。
“客、客官。”堂倌搓搓手,一脸为难地走过去,“您是要住店还是用饭?”
王薛喜浑身没力,能从街上一路走回来都是奇迹。他抬起眼皮看着堂倌,“我是……楼上最里间的住客。”
堂倌听到他声音才恍然大悟,磕磕绊绊道,“您、您这是被打劫了还是怎得?需要热水吗?”
王薛喜点点头,耷拉着脚步满满移到楼梯口。
楚誉清正准备去秦家,简单收拾好东西就往楼下走,刚走没几步就看到王薛喜正好对着他。
楚誉清:“……”这还真成鬼了。
他又想到那毒药,昨日已经派了一个影卫去查药物来历,希望有所收获。他不再看王薛喜,绕开他就要下楼。
“那个女人比你疯多了。”
擦肩而过时,王薛喜在他耳边喃喃道,“你被骗了。”
楚誉清停下脚步,阴沉着脸看过去。王薛喜从那眼神中看出不解和厌弃,他耻笑出声,反正被欺负成这副惨状,还没法子逃走,活了一日没明日的滋味让他疯了一般,不管不顾楚誉清是什么身份,自言自语着,“你被骗了……你被骗了……你、你被……骗了……”
楚誉清一把抓住笑得疯癫的王薛喜,“我不管你是疯了还是装的,我只告诉你这样的日子你还要过很久。”
“你没有了玉令,敢回望州吗?”
王薛喜怔住,原来他真的认得那玉令!
“你是谁?到底是谁——”他大声喊,声音嘶哑,表情惊慌,仿佛见了鬼。
楚誉清总算知道为何段钥每次看见他都不想说话了,王薛喜这种人,多看一眼都是脏的。
“我是谁?”他淡淡道,“这个问题你表哥兴许知道。”说完他撒开手,拿出手帕仔仔细细将方才抓王薛喜的手擦干净,起步离开。
五天时间过去得很快,段钥某天刚打开房门,就见何鹤清孑然一身站在走廊外看着窗外的风景。碧城作为临江的城镇,又正值仲夏,处处清朗,吹风都能醉。
何鹤清听到身后脚步声,回过头便见段钥朝她走来,“秦芝念的毒素已经清完了。”
“她已经无大碍了。”
段钥默了一瞬,“多谢,辛苦了。”
何鹤清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所以你也不用整夜整夜站在她家后院陪着了。还有那王薛喜,他快疯了吧。”
王薛喜这些天被黑夜绝折磨地人不人鬼不鬼,有几次光是在白天就发作,还没好透的舌头又被咬烂,糊了一嘴的血。
“我有事要问他,现在给他解药还太早。”
何鹤清无甚在意地点点头,“行,那你快些去吧,等会楚誉清那小子就要从秦家回来了。”说完拍拍她的肩头,回了房间。
段钥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才收回目光。
“吱——”
房门终于是被正常打开的,王薛喜摊坐在地板上,呆呆地看着段钥带着冷漠的眼神问他,“当初追杀我的那批人,是不是王亮的?”
王薛喜嘴唇微动,却没发出声音。
段钥心下了然,“那看来是了。”
王薛喜依旧不答话,渐渐合上眼睛,不再看她。
“你要找的人是谁?何鹤清吗?”
他没反应。
“你若答得好,我自会把解药给你。”段钥右手一抖,一个白色的小药瓶出现在她手上。
王薛喜这才有了反应,他睁开眼,在昏暗的光线中找到她手中的药瓶,“药、药——”他趴在地上,撕裂着朝段钥爬去。
“先回答我的问题。”段钥收起药瓶,蹲下来看着他,“你要找的人是不是何鹤清?”她紧紧盯着王薛喜,仿佛这个问题的答案至关重要。
王薛喜见状不住点头,下巴不断磕到地板上,发出敲击的声响,“是,是她。”
段钥呼吸一滞,“你从哪得知的她?”
“我表哥……他叫我找的。”王薛喜的舌头还没好,说话模糊不清,但段钥还是明白了他说的内容。
“王亮做这些,所为何事?他在为谁效力?”
王薛喜愣了半响,他还真没注意过王亮在朝中的势力,更别说背后是否有人。毕竟王亮生下来便是读书的料子,一路平步青云,王薛喜总觉得他和他家人都打心眼里瞧不起自己,即便自己因父母去世被养在他们家,他也从未对他们生出过亲情。
段钥看着他的眼神,便知他是个废的,她将药瓶子扔到他手里,“何鹤清说过等我们这边事情完了,她就会与你回京对吗?”
王薛喜正颤颤巍巍捧起药瓶,闻言猛地抬头看向段钥。
段钥轻轻一笑,不咸不淡对他道,“我瞎猜的,不过现在确定了。”
——
仲夏刚至,宫中已经用起了冰块,偌大的瓷缸中堆着大块的冰,五米外都能感受到凉气。
萧景明一身青袍,正处在一偏僻的花园中,面前池塘中莲花秀艳开放,锦鲤竞相争夺着他撒下去的鱼食。
“甘州……”他听到一处,将鱼食随手递给旁边的亲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我记得段良是甘州那边的。”
“是。”一旁装扮成侍卫模样的人回道,“孙怀仁被人陷害成了瞎子的那一年,正与段良首次出风头同一年。”
萧景明觉得事情有趣,这世间总有些事情碰巧凑到一起,其中的因果巧合连当事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