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思考更多,又一声惊雷响起,将沈行脑瓜子震得嗡嗡作响。
沈行拿过千十跟前的瑟琴,虽说不通乐理,但现如今也只能亲自出马。
指节拨动瑟弦,瑟音噼里啪啦地响起来,就像是往浸了一层薄油的锅里倒豆子,下锅的一瞬间,声音滋滋作响。
尽管瑟音不成正调,但就着这番乱七八糟的声音,舫上双目无神的众人眼神逐渐聚焦……
“沈……沈姑娘……”坐在一边的千十晃了晃头,“我这是……我们这是……”
“方才发生了什么?”沈行手上动作没停,问道。
千十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刚刚像是有一道雷劈中了我的头,脑袋只嗡的一声,便不再有之后事情的印象了,只依稀记得,像是走进了一个幻境。”
“沈姑娘,”
“沈姑娘,为什么……”
“为什么你没有被这歌声所惑?”
“沈姑娘,我好像在幻境里面,看到了坊主。”
话音刚落,沈行愣了片刻,还没等她想清楚其中关窍,拨动瑟弦的食指突然传来刺痛,“叭嚓”一声,瑟弦断了。
刺目的白光几乎在弦断的那一刻同时闪出,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沈行无奈地想,还真是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这下可好,又把自个儿给搭进去了。
一阵眩晕过后,眼前的刺目白光开始逐渐削弱,两三个眨眼的时间,身体的不适感猝然间消失不见,就好似一个装满水的杯子在一瞬间被人拿走,又在一瞬间被换上了另一个空杯子。
沈行睁开了双眼,白茫茫的虚空之中,蓦然出现了一幅巨大的白色画卷。
顷刻之间,画卷上有了内容。
以骨为墨,以血为色,黑得入骨,红得刺眼。
画面走马灯似的飞速闪过,而后这幅画卷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转瞬间将虚空之中的沈行卷了进去。
沈行脑海中剩的最后一个想法是:她被迫揽的这个瓷器活,这下可是彻底把她送进入画诡境了。
暧昧的光影朦胧斑驳,淫词艳句悠悠转转传入耳中。
沈行睁开眼,视线中看到的东西尚不明晰,花了两三时间反应,原来是眼睛被缚了浅绯色的薄纱。
耳边嘈杂的声音忽高忽低,连带着她的脑子也嗡嗡作响,周边的情况更是没法从声音中判断出来。
“这就是作为名妓之首的姽婳萤?果真名不虚传!”
是了,鬼法入画的禁魂术,其中一个就是魂魄附在画中人的缠念之上,你会跟着画中人的缠念一遍又一遍而且永无休止地记忆闪回,此禁魂术毫无破解之法,就如同将入画之人的三魂六魄关在了一个人形的牢笼里面,
一股绝望涌上心头,这次是凉得不能再透了,沈行无助地想。
外界一日,画中千时,缥缈宗的人是过了多久才把叶景救出去的来着?是五天还是七天?青云离海上也不近,这消息来回加上缥缈宗主赶路——好家伙,不会得半个多月吧?
绝望之中。
有异香传入鼻孔,痒痒的,沈行“阿啾”打了个喷嚏,再一抬头,突然发现自己能看见了。
然后,沈行看见了眼前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裸躯...
香艳的活春宫突的在眼前上映,沈行觉着自己几十年未曾染过尘埃的单纯的小心脏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她连忙转了个身不再去看那场景,这才发现,她能看见是因为入画的禁魂术貌似没能禁锢住她的灵魂,简单来说,就是她在入画秘境里灵魂出窍了。
还好是灵魂出窍了,要不然——沈行又瞥了一眼那两个人——要不然就得切身体会这活春宫的内容了。
啧,她才不要。
沈行荡着自己没有实体的魂魄离开了这个房间,远离了这两个情到浓时的人。
入画幻境除了杀人简单之外,还有一个精致玲珑的特点,就是说,入画幻境不只有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做了实景,还有画境主人记忆里的其他地方,也随着缠念的无尽轮转,幻化出了原本的模样。
既然缥缈宗的人没那么快来,现在沈行也只能尝试着荡着这个魂魄自救了。
出了这栋建筑,沈行眯眼看着门匾上遒劲有力的四个大字,腹诽到,想不到一个青楼,竟起了一个“雕梁画栋”的名字。
已是亥时天,除了雕梁画栋还是灯火通明,周围景象都已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夜雾中,只零星几个地方有光亮传出,不过也朦朦胧胧不甚清晰,除了——
除了青楼大门正对着的方向,似乎有好几千里,又似乎不过百米的地方,一座庞大的宫殿群在沈行视线尽头显现。
毫无疑问,这是画境主人记忆中的建筑。
或许会是一个突破点。
沈行怀着激动的心情往那个宫殿飞去,越靠近,周边的景象就越清晰,等到了跟前,沈行已经能听清走在路上的人的话语声了。
与此同时,这座宫殿的名字也清晰了。
这是“长清宫”,是的,除了西域魔界,再没有第二个叫长清宫的地方了,这个幻境,是西域魔族地界。
沈行这才反应过来,她早该反应过来的,姽婳萤这一称呼,称呼的就是魔界最大的青楼“雕梁画栋”中的顶级妓子。
画境主人是西域魔界人,这倒是不足为奇,毕竟这就是魔界的入画诡法。
沈行听到长清宫宫殿门前两个守门的将士小声地咬耳朵:
“那个姓陆的怎么最近又在往宫里跑,尊主之前不是把他赶出去了吗?”
“听说是尊主要找的东西不翼而飞了,怀疑是他拿的呗。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