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芜和念垣的对话还在继续。
“姐姐为什么要把陶埙给陆兮成啊?”媚芜十分不解。
念垣没有回答,而是祭出了一面记事镜。
记事镜中,是西殿祠宇的景象。
供奉台前,只见铃风捧着那只陶埙。
念垣说道:“这是陶埙里的那道残魂同铃儿的对话。只不过这残魂用的传音入密,所以听不到他到底在跟铃儿说什么,但是看铃儿回答,也大致能猜出来了。”
铃风:“你是说,我若替你传了话,你便有能力让我成了这陶埙的主人?”
铃风十分怀疑:“你是谁?我为什么要信你?”
铃风:“渊明鲛心化成的灵虫?那你的本体呢?怎么就剩了这几丝残魂?”
铃风:“哼,别骗人了,什么执念不执念,就算我替你传话,你执念得解,你这残魂也不一定消散吧!”
铃风:“按我说,不过是你这本体的鲛心灵虫攀附在了你说的这个陆兮成身上,你这几丝残魂若是能找到他,就能里应外合夺了这陆兮成的舍吧。”
铃风:“别奉承我,我对你这点事情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我能不能成为这陶埙的主人!”
铃风:“你说的最好是实话,要不然……”
记事镜里的画面戛然而止。
“也就是说,这残魂以陶埙为饵,诱着姐姐帮他夺舍?”媚芜愤慨道,“这魂还偷摸织魂线,想来就是要在夺舍之后领着淮襄过来抓捕我们吧,端的是好计谋!”
“单诱骗铃风一条,这陆兮成便该杀。”念垣形容狠厉,“若是铃风出了什么岔子,这人纵是千刀万剐也难解我心中忿意。”
沈行心下戚戚然,在已知陆兮成安然无恙地活到了很久之后的条件下,念垣如今所做的一切努力看起来都像是以卵击石,只可惜她只是个旁观者,要不然也能劝一劝了。
“可是姐姐也不该偏信此人啊,”媚芜又道,“陶埙是鲛王渊明的武器,哪里有这么容易易主呢?”
沈行想着这媚芜也是个明事理的,这件事确实不能算是单独陆兮成的错。
但念垣却不这么想:“没有此人诱骗,哪来的你姐姐偏信?”
念垣又道:“当初闭宫确实太过仓促了些,可是我们这宫林中上万鲛众实在容不得出半点差错了。”
“姐姐她明白的。”媚芜安慰道。
两人又说了些体己话,媚芜自去准备出宫事宜。
两日后,媚芜领着任务再次来到了魔界。
时值七月初七,魔界的都城街道喧喧嚷嚷,小摊小贩齐声吆喝,景象与十二年前似乎也没什么差别。
只不过,附在媚芜身上的沈行,甫一来到这城中,便觉出了些许异常,但她又说不出来这异常是异常在哪。
直到媚芜来到了一家酒楼。
“小二,你们这里的桃曲酿,怎的没看到你这食单上有?”
媚芜想起她之前跟铃风一起来的时候喝的那个桃曲酿很好,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于是便直奔了这家酒楼,想着先吃饱喝足再去寻人寻物,可是她对着小二呈上来的食单左看右看,愣是没看到这个桃曲酿。
“客官是从城外来的吧,”小二回答道,“这桃曲酿早就断供了。”
小二是个话多的,接着又道:“自从尊主颁下禁令,城东的曲艺小馆便不复存在了,这桃曲酿一直是她们所制,自然也就跟着没有了。”
媚芜疑惑地问了一嘴:“禁令?什么禁令?”
“就是淮襄尊主颁下的禁乐令啊。”小二见媚芜什么都不知道,便又接着解释道,“那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尊主在襄明祭上为他死去的夫人点了近万盏长明霄灯,那本是举世无双的盛大景象,可是那时却不知是谁人奏了一曲丧乐,乐声中还蕴着极强的灵力,眨眼便将夜空中的万盏霄灯全数燃毁了。”
“自那以后,尊主便颁布了这一禁乐令,禁止城中出现任何丝竹管弦的声音。”
难怪沈行进城时觉得异常,正是因为这城中虽然喧哗吵闹,但是却少了乐声。
“在淮襄纪念他夫人的时候奏丧乐,”媚芜震惊道,“这是谁胆子这么大?”
“这我就不知道了,只听说呀,那人已经被尊主杀了,”小二道,“而且那人奏乐用的陶埙也一并被尊主摧灭了。”
“陶埙?!”媚芜听到这两个字瞬间站了起来,“你是说,那人奏丧乐用的是陶埙?!”
小二被媚芜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他往后退了两步,答道:“对、对啊,怎、怎么了?”
“那人是男是女?”
“说的是、是女子。”
媚芜:“!!!”
沈行听着听着也听明白了,这用陶埙的人,有极大的可能就是媚芜的姐姐铃风。
那听这小二的意思,铃风就有可能已经被淮襄杀了。
“客官,你怎么了?”小二道。
“没、没事。”媚芜跌坐在凳子上。
“客官,八日之后就是襄明祭了,虽然尊主禁乐了,但是这襄明祭的盛大景象依旧是空前绝后的,您要是感兴趣呐……”
“她不会感兴趣的。”小二的话语被横亘进来的一句男声打断了。
沈行跟着媚芜的视线往酒楼门口看去,只见门口背光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紫衣男子。
沈行本该不认识这个人的,但是她之前调查的那个灭门惨案实在是太过让人印象深刻了,沈行第一次看到这张脸,是在吉安陆家。
那个时候,这张脸上血迹斑驳,表情狰狞,似是在生前遭受了极大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