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货那天,工人们如往常一样装车,推着木车出窑场。
楚戈与姜敏儿偷偷跟在出货工人后面。
平江城官有道通向城内外,如果走官道从窑场回城里路程会更远,但路宽平坦方便运货,一般经商货物都选择走官道,楚姜两家出货也一样,都会选择官道。
官道分岔路口有一间驿站,专供往来商户货物中转与休息所用。
正值开春,驿站商户与货物进进出出。
恍然间楚戈想到什么,“我知道他们怎么偷砖了,跟我来,”拉着姜敏儿进驿站。
马厩草垛角落,楚戈小声对姜敏儿说,“你仔细看看他们。”
姜敏儿顺着楚戈的视线望过去,驿站后院摆放着不同类型的过路货物,其中包括几个装着红砖的木车。
姜家的几名工人已经停放好木车,有的往茅厕方向跑,有的被小二招呼进了驿站。
过了一会,之前候着的工人起身把刚才停放的红砖木车拉走,另一人再将自己的木车推进原来的位置,其他人跟着操作,时间不过半盏茶功夫,最后一人拉着木车出驿站。
楚戈牵着姜敏儿尾随。
跟了近半柱香,工人们拉着木车进入一座破旧房子。
两人悄悄绕到侧面,从窗口探头,发现里面竟摆放两堆码得整整齐齐的红砖,而刚才进去的工人正在卸货,卸完又装上旁边的红砖。
工人再次回到驿站,之前停放的红砖木车已经离开,他们又候在原来的地方。
楚戈与姜敏儿并未逗留,转头回城直接去乡绅建宅地。
乡绅早已在此等候他们,见到二人,拿起送来的红砖,直接扔在地面上,红砖出现裂痕。
“你看看,真没有骗你们,我也让工匠清点过了,大部分砖属于次品,能用的很少,以前不是这样的。”
乡绅指着已经建了一半的宅子,“因为急用我很早就跟姜兄订货了,如今得拆了重建,夏至完工是不可能的了。”
窑烧砖需要时间,即便是姜家补偿,也不可能短期内给他那么多砖块。
楚戈忙跟他致歉,表示会根据岳父生前所说赔偿给他们。
乡绅叹了口大气,“姜兄不在了,我也很难过,不是想为难你们,我答应了儿子在他及冠时送给他宅子。”
姜敏儿忽然开口,”钱老爷,我家姑爷窑场的青砖坚硬如石,不知您可否考虑?“
“学堂和水库皆用青砖,绝对有保障,并且能马上送货不会耽误工期,倘若您担心也可以亲自验货。”
这么一说,钱老爷想起之前听儿子上学时提过,学堂的建筑很好看,关键是顶着官府的名头,他们肯定不敢作假。
“行,只要工期不耽搁,看在与姜兄相识多年份上,其他的我也不追究了。”
楚戈行礼,“多谢,我明日便派人送砖过来。”
乡绅一听,转头就让工匠把一半的房子拆了。
两人又去拜访了其他乡绅,对于不愿意替换青砖的,他们表示会尽快补上红砖,也会补偿相应的损失。
解决这些后,他们回到小筑,姜敏儿趴在窗台上,怔怔地望着外面枯萎的荷叶。
楚戈端来一碗清粥,“老婆,累了一天,先吃点东西。”
姜敏儿整个人瘦了一圈,精神也不如从前,楚戈知道她晚上也没睡好。
“如果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怎么想?”姜敏儿忽然转过来,神情严肃直直盯着楚戈。
姜家被偷换的砖,除了楚家,她想不到有谁能这么做,百姓都知道窑砖在平江城最大头就是姜楚两家,其他小窑场属于小虾米,两条大鱼不会放在眼里。
现今能放眼里的,只有眼前的男人,她的丈夫,而他是楚家人。
“他们未曾把我跟娘当过家人,所以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楚戈柔声哄劝,“不过做之前你先吃点东西,再瘦下去对身体不好。”
姜敏儿接过碗,舀了一勺放进嘴里,“你知道皇宫什么时候派人来取砖吗?“
楚戈不知道时间,但应该很容易打听。
姜敏儿吃完东西,让管家送来姜家全部账本,楚戈陪着她看。
次日,姜敏儿出现在楚戈的窑场,她一到窑场便吩咐老赵,把给马员外准备的青砖暂时先送到钱老爷家。
姜敏儿知道楚戈的窑炉很特别,如果天天烧砖,以目前工人做砖坯的速度根本忙不过来,于是她又派人在平江城宣扬以计件工钱高的方式招人。
而楚戈以姜家女婿身份管理姜家窑场,他安排工人将红砖改为窑烧青砖,并声称青砖的窑烧方式是直接烧,不需要阴干。
楚戈偶尔也回自己的窑场露露脸,看看娘亲。林氏不知他们夫妻俩在干什么,有时从二人言谈中猜测跟楚家有关,却也没多问。
过了几天,楚戈去一趟水库找李严,遇见了老熟人——李炽。
小伙子一如既往精神抖擞,楚戈没时间跟他多聊,直接去找李严,却被告知李大人跟廖大人都不在。
“我知道他们在哪儿,”李炽叼着一根杂草,躺在青砖上翘着二郎腿,“但你得告诉我找他们做什么?”
据楚戈对李炽的了解,人是有点吊儿郎当,但本性不坏,直言出自己的目的:“我想跟他们打听皇家什么时候来楚家取修建皇宫用砖?”
李炽犯嘀咕,“我怎么不知道修建皇宫订了你的砖?”
......
楚戈纳闷,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不是应该都要保密的吗?也知道他误会了,忙解释,“不是我窑场的,是楚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