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宫殿,奢华纱幔缠绕悬梁雕柱,灯光从华美的罩盏中散出,一张宽敞的紫檀木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物件,摆放有序,整齐干净。
桌边雕刻的花纹繁而不乱,六角玲珑琉璃盏摆放在一面棱花镜旁。
琉璃盏被设计出塔状,总共六层,一层层正旋转着,轻灵摇曳的音乐从盏中奏出,像是水滴湖中,叮咚作响,心尖泛起点点波澜。
两位侍女为这位端坐在镜前的女子褪去珠饰,乌黑细腻的长发顺势垂落,宛若一张墨卷展开,暖色灯光下,莹莹淡光附着在上,还有几绺搭在肩膀上。
女子手一抬,侍女们接连垂眸福身退下,连裙裾的浮动都悄然无声。
不着点缀的脸颊,细腻白净的肤色,一双盈盈眼眸,唇瓣微翘,卸下白日里的精致妆容,褪去一身繁琐宫装,一番梳洗,眼前的女子只着素青色寝衣,干净雅致,仿若夜间睡莲绽放,令人不由心神一晃。
齐君悦瞧着镜子里的自己,不时调整下自己的笑容,但她今天实在是太累。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她瞧见自己眼中无法掩饰的疲倦,微笑逐渐收敛,精致的脸庞彻底毫无表情,但此刻的她却比微笑的时候还要生动,明明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可这个样子却最适合她,冷漠,寒凉。
齐君悦垂了垂眼眸,缓缓将眼睛闭上,微微震颤的眼睫毛扑在眼睑,落下两片扇形的阴影,她静静地端坐在那儿,宛若一尊美人雕像。
永宁宫上下都知晓他们这位主子是一位非常喜欢给自己留有个人空间的习惯。
在齐君悦一人独处冥想的时候,她非常厌烦任何人打扰。
做为齐君悦的女官,未央深谙主子习性,只是守候在外室估摸着时间,但夜已很深,主子该就寝了。
她正准备掀开帘子,转身之时,余光瞧见一双黑靴,边角勾勒出的银云纹高贵,银袍翩翩,她顿时一惊,皇上怎么来永宁宫了?可今夜敬事房明明是说皇上独寝?为什么没有人来禀告?
一时间大脑闪过一堆问题,未央赶紧行礼,话音刚出口:“参——”
“嘘!”男音轻细,声线温润,建昭帝食指轻轻比在嘴唇,一双瞳眸似乎含着笑。
未央会意,只是颔首不语,起身恭敬地立在帷幔边,准备为揽开帷幔,但建昭帝摆了下手,逐步走向帘帐,左手一伸,宽大的袖袍下露出一只极为好看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他两指轻轻撩起帷幔一边却又没完全撩起,眼眸微转。
在一旁安静如木偶般的未央微微抬眼,正好对上皇帝那道似笑非笑的视线,未央立即屏息垂眸,福身退下。
齐君悦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双手正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棱花镜照出男子的上半身,体态修长,服饰典雅,用上等白狐皮制成的围裘搭在他的肩膀上,绒绒尾部系上一块翠绿环形龙纹玉佩,中心镂空,华美的丝络缠绕下端,垂垂缕缕。
她微微偏过头,视线向上移去,对上来人的眼睛。
“君悦。”拓跋玉衡笑盈盈道,唇角上扬一抹好看的弧度,一双看似有情却不经意无情的眸子映射出这位美人的样貌,他很是爱惜地抬起手抚上她的脸颊,指尖轻柔划过肌肤。
齐君悦对建昭帝的出现并没有很大的意外,她坐在椅子上没动,笑着调侃道:“陛下今日不是独寝?”,口气从容,言辞亲昵,好似她与他是相识已久的老友。
“朕改主意了。”拓跋玉衡笑得依旧很温和,没有一丝皇帝的威压,好像他只是一个年轻优雅的青年,不是皇帝。
“朕更喜欢与你在一起的时候。”话音刚落,拓跋玉衡径直将齐君悦从凳子上抱起,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在怀里,嘴角弯弯,不经意间还有些满足,就像是怀里有着最为珍贵的宝物。
齐君悦只笑不语,双手环住他的脖颈,脑袋顺从地依靠在他的胸膛上,眼眸微微闭上,整个人彻底慵懒下来。
拓跋玉衡不禁有些失笑,稳稳地抱着齐君悦向帷幔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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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晨光微微,天刚蒙蒙亮,晨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挤入室内,视野都变明亮起来。
宽敞的睡床,男子侧躺在旁,单手支倚着下巴,墨发顺着俊朗的脸颊垂落,眼眸笑意,女子沉静入睡,呼吸均匀,青丝披散身下,就连不远处屏风上的仕女图都不及眼前女子半分之一。
香烟燃罩,美人入睡,拓跋玉衡自顾欣赏了一会儿,浅浅一笑,指尖勾绕一缕青丝,薄唇轻轻一触,青丝滑落,他翻身下榻。
帷幔微微拂过他的肩背,无声无息,此地唯有安静,唯恐产生任何一丝声响,打乱那还沉浸梦中的佳人。
未央早已候在室外,只见卷帘掀开,一道身影走出,朝服冕饰,将男子的身形衬托得格外俊朗。
未央安静垂首,福了福身,建昭帝只是抬眼瞧了眼外面的天空,撇过未央,淡道:“晚些时辰再唤贵妃起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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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妃到贵妃,只是多了一个字“贵”,仪仗队简直比妃位还要奢华多,齐君悦坐在轿子里,瞧着自己的仪仗队,不免有些出神。
很好,很大气,也很气派,但也确实挺贵的。
想到这,齐君悦不禁笑了笑,还有些昏昏欲睡的大脑也是清醒些,但是她还是好困,浅浅掩唇打个哈欠,不远处奢华美丽的凤仪宫映入眼帘。
阳光明媚,梧桐茂盛,有凤来仪,两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各自占据宫殿梁边一角,翘首而望,金灿灿的阳光撒落,富丽堂皇。
齐君悦眼眸微闪,眼眸一如既往的清亮与动人。
随着仪仗停在凤仪宫,内侍高呼:“齐贵妃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