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终于抬步,迈向了那间空置已久的配房。
走到门边,嘉宁先是抬手叩了叩门,听着里面传出“请进”的声音后,才伸手推门走进去。
贺怀言正趴在床上,费力地睁眼看向来人,却看不大清楚。
“抱歉,我的眼睛现下迎着光便看不太清了。请问是哪位?”他的声音干涩沙哑。
嘉宁没有说话,只是走进屋内,顺手带上了门。
室内顿时又暗了下来。贺怀言闭了闭眼,复又睁开,这才看清了站在床边的人。
他酝酿许久,随后轻轻又极为珍惜地唤了一声:“殿下。”
嘉宁看着他,声音平稳:“厂臣伤重,便免礼吧。”
贺怀言闻言不禁笑了一下:“奴婢多谢殿下。”
屋内一时又沉寂下来。通过透窗而来的微弱光线,嘉宁可以隐约看见他身上的伤。即便已经换了衣衫,却又被浸成了血红色。
“胡太医没给你上药吗?”嘉宁从一旁拖过椅子坐下,问道。
贺怀言回道:“上过了,只是好像有些伤口仍在渗血。”
嘉宁点了点头,便没有再说话。
过了许久,久到贺怀言差点睡着时,才听到嘉宁又开口道:“刘瑞为什么要对你用极刑?”
贺怀言沉默着,没有回答。
嘉宁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厂臣这般是做什么呢?你告诉我了,我才能替你讨公道啊。”
贺怀言却只是笑了一下:“刘大人说,北镇抚司诏狱向来如此,让奴婢忍耐几日。”
嘉宁对这番言论是半分不信的,但仍是点了点头道:“好,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也就不必操这份心了。”
贺怀言笑了笑,应了下来。
嘉宁坐在床边看着他,只觉得这人还是安静的时候要更好看些。
叹了口气,她又问:“之后上药怎么办?我遣个人来照顾厂臣吧。”
贺怀言却摇了摇头:“东厂会来人帮我的,殿下不必为此烦扰。”
嘉宁一时便又没了言语。她坐在床边,望向一旁朦胧透光的窗纸,静静地发起了呆。
贺怀言抬首望向她,便瞧见她正盯着不远处的窗棂,不知在想些什么,于是开口道:“奴婢很感激殿下能来探望。”
嘉宁轻轻笑了一下:“是该来的。厂臣此番入诏狱也是付党为了报复我给你下的旨意,我自然是要来看看你的。”
贺怀言却凝神道:“恐怕不会这么简单。”
嘉宁蹙了蹙眉,转头看向他:“厂臣这是何意?”
贺怀言闷咳两声,缓了一会后才道:“殿下要当心,奴婢担心他们背后还有其他事。”
“厂臣何处此言?”嘉宁追问道。
贺怀言理了理思绪,随后解释道:“翰林奸党一案已然过去一阵子了,若是真的有什么想要报复的,他们早便该动手了。可是他们却等到了现在……奴婢怀疑,他们是有什么事想要隐藏,故而抛出这件事来扰乱视听。”
嘉宁听着,不禁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
“厂臣所言极是,”嘉宁道,“我让刘瑞去查一查。”
贺怀言顿了顿,接着看向嘉宁,试探着道:“殿下若是信得过奴婢,可以待东厂的人过来照料奴婢时,给那位番役下达旨意,然后将此事交由东厂去办。”
嘉宁不禁蹙眉,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
贺怀言却没有多解释,只是望着她轻声道:“请殿下信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