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臣了吗?”来人声音低醇,带着几分沙哑。
待站定后,他才向她行礼:“微臣付西川参见长公主殿下。”
嘉宁自顾自地写着朱批,并未看他:“付西川,你可真是有本事啊,如今连乾清宫都能硬闯了。”
“微臣是自己走进来的,可没有人拦着。”付西川抬眼看向她,淡淡道。
嘉宁本来也没指望那几个内侍能拦住他,她停笔,抬手让他起身,明知故问道:“你今日不是称病告假了吗?怎么这会儿又进宫?”
付西川走到桌前,声音微沉:“家父方才下朝后便直接回了府,在书房中闭门不出,也不曾进水进食。”
嘉宁缓缓掀起眼皮,轻笑道:“怎么?替付阁老讨公道来了?他插手皇家私事,按律当压入大牢,本宫从轻发落,已是宽厚。”
她显然是在胡说八道。自古以来,皇家婚事何时没被大臣催过?大明朝又有哪条律法写了不得谏言皇家婚事?
付西川看着她,眼中晦暗不明。
嘉宁扔了狼毫笔,向后靠了靠:“你若是无事,便早些回去休息养病吧。本宫只是让阁老闭门思过这一日而已,你不必如此焦心。”
付西川却没有离开。他绕过书桌,走到她身侧,一手撑着椅背,另一手搭在桌边。从远处看,似是将嘉宁环在怀中一般。
书案旁伺候笔墨的小太监当即低下了头,死死盯着自己脚尖,不敢多看。
嘉宁眯了眯眼睛,语调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付西川,你放肆。”
付西川笑了笑,倾身靠在她耳畔,缓缓道:“以下犯上的事,臣干得向来不少。不缺这一回放肆了。”
嘉宁垂着眼睑,似羽扇般的睫毛轻轻颤动,在眼下投落两团浅淡阴影。付西川灼热的鼻息喷洒在她颈间,带起一阵颤栗,令她十分不适。
微微动了动肩膀,嘉宁思索了一瞬,随后伸手搭上他小臂,侧头望向他眼中,倏然莞尔一笑:“季惟,我今日在朝上可是向首辅提了亲呢。”
一旁小太监的肩膀垂得更低了,恨不得能把自己的一对儿耳朵给直接割下来,献给这两位不知避讳的主子。
半个朝堂都是付家的人。付西川人虽不在,早朝时的见闻却早早地便传入了他耳中。
“今日若是臣在,那臣必然是会答应公主的。”
付西川轻笑着,垂眼看着她肩颈间白皙的肌肤,言语间带着些许戏谑与轻佻。可嘉宁却莫名从他语气中听出了几分真切,不由得有些心烦。她伸手推开他,几分不耐:“若是没有其他事就回去吧。”
却见付西川的神色骤然变冷。
嘉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书案上的西北捷报。
他伸手碰了碰奏疏的边角,声音中听不出情绪:“陈言宗要回来了?”
嘉宁细细品味着他话中语调,逐渐笑出了声。
付西川扭头看向她,眼中情绪层层叠叠,最终只是轻轻问了一句:“他回来,你就这么开心?”
嘉宁一哂:“开心,当然开心。你付家贪了这么多军饷,西北照样大捷。这还不值得开心?”
付西川望着她,薄唇紧抿。半晌,俯身行了一礼:“多谢长公主提点,微臣告退。”
嘉宁看着他的背影,唇角带笑,漫不经心道:“付季惟啊,你这人倒真是有趣。西北军这封露布想必付阁老早就看过了,你会不知道?我有时候真是不明白,你做出这副样子是想给谁看?”
那身影顿了一下,却也没有多停留,只是一瞬,便又继续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