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竹还欲再言,却被嘉宁抬手拦下。
她抬头打量了一下周围,这才发觉自己竟已经走到御花园后头的混堂司来了。
叹了口气,嘉宁看向春竹:“你这差当的,也不给我提个醒儿,怎么就走到这地界来了?”
春竹赶忙低头向她行了一礼,赔罪道:“奴婢给公主请罪。”
嘉宁摆了摆手,又转头看向前面。
只见一个人从混堂司里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咚”的一声跪在了嘉宁面前:“奴婢混堂司掌印李越给长公主殿下请安,不知长公主大驾,有失远迎,还望长公主恕罪。”
嘉宁被他又跪又磕头的声音闹得有些躁,她按了按太阳穴,带着些许不耐烦:“本宫只是途经此处,你无错,不必这般惊慌。”
“是是是,奴婢失察。”李越一边说,一边又开始给她哐哐磕头。
嘉宁没辙了,便也不去管他。她将视线再次投向不远处跪着的人,那笔直的脊梁已经俯了下来,正在冲她行礼,可姿势却比身旁的李越要来得端正许多。
好似一只收羽伏身的白鹤。
“那是谁?”嘉宁抬了抬下颔。
李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赶忙道:“他是混堂司的佥书,前年腊月进宫的贺怀言。”
嘉宁只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可一时也想不出是在哪里听到过:“他这是犯了什么错?”
李越不明白这位主子为何对这小小一个监丞问东问西,只觉得这是大难临头了,吓得有些不知所措,急忙如实答道:“方才司礼监王秉笔来沐浴,他给王秉笔倒的水比平日里烫了不少,王秉笔就叫人杖责了二十棍。”
李越说完后,就听见顶上传来了轻笑声。他在心中松了一口气,抬头望去,却见这位长公主脸上并无半分笑意。
“他们司礼监可真是会享受啊。”
这一下,李越只得赶忙垂下头,装着没听见。
嘉宁走到贺怀言身前,低头看着他跪拜时依然笔挺的脊背。
他安安静静地跪在那儿,双手叠于额下,姿势规整,不卑不亢。鲜血染透了他身上的宫服,在一旁的青石板上留下一片红色。
瞧了半晌,嘉宁突然笑起来,出声道:“哎,你可愿跟着我?”
贺怀言缓缓直起身,仰头望向面前的人。
阳光从她身后涌来,使得她整个人的轮廓温暖柔和。她微微垂着头问他话,带着比身后阳光还要瑰丽几分的笑意。
他听见自己说:“多谢长公主抬爱,奴婢荣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