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首诗只与王大人讲,是意图栽赃陷害?”
陈斯顿时瞪大了双眼:“我没有啊!我只是作了一首诗而已,哪里会想到这么多!我……若是为了栽赃他,我何必选这么个玉石俱焚的办法!”
贺怀言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寻常人当然不会这么做,除非——有人答应了要保你。”
顷刻间,陈斯只觉得寒意顺着脊骨攀爬了上来,冻得他一个哆嗦,连话都说不顺了。
贺怀言的目光逐渐变冷,缓缓弯腰逼近他,面无表情道:“我来之前,陛下同长公主皆下旨令严查,若罪情属实,则决不姑息。你猜猜,那答应保你的人,能抗下这两道旨意吗?依《大明律》,奸党罪可是板上钉钉的死罪。你觉得那人要如何才能救下你?”
贺怀言说完后凝视了他几秒,随后直起身,缓步走回位置上坐下,理了理官服衣袖,继而道:“想清楚了再回话!”
陈斯身形止不住地颤抖,不多时,竟直接哭嚎了出来。
两个时辰后,一份崭新的供词被送入了乾清宫。
嘉宁端坐在一旁,听着下首的贺怀言禀明案情,忍不住抬头多看了他几眼。
她先前只是想着他能捏造一下供词卷宗,点明付西川也身处当日聚会,却不想他直接查出了实情。
原来竟是付西川指使陈斯去陷害的王觉,并承诺后续一定会保他一命,事后也会给予他足够的钱财与前程。
贺怀言回禀完后,整个大殿一瞬间陷入了寂静,年成看了嘉宁一眼,接着沉声对一旁的侍从道:“把卷宗拿给长公主看看吧。”
嘉宁伸手接过,扫了几眼后便直接翻到了供词。那陈斯已经交代了全部过程,而王觉也翻了之前认罪的供述。
将卷宗放到一旁,嘉宁叹了口气,对年成道:“陛下怎么看?”
年成的神色有些不虞,毕竟付西川曾经是他的伴读,彼时两人关系甚好。可他也只得道:“既然如此,自然是要审付西川的。姐姐以为呢?”
嘉宁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陛下圣明。”
说完,她站起身将卷宗拿给贺怀言:“厂臣辛苦了,上任第一日就做出此番成绩,着实是不错。”
“殿下谬赞。”贺怀言躬身向她行礼。
嘉宁揉了揉额角,对着年成行礼道:“陛下,嘉宁先行告退了。”
她走出乾清宫,扶着春竹的手缓缓下了丹墀,于丹陛下站定,仰头望向天空。
今日天色一片湛蓝,好似是被前些日子的雨水洗净了一般,清蓝透亮,没有一丝云。
“殿下心情不好吗?”春竹出声问。
嘉宁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说她心情好吗?可那人曾是她年少时的全部希冀;说她心情不愉吗?然这又确实是她想要的结果,甚至早已超出了她原先的预期。
“我也不知道了。”嘉宁苦笑着回答。
如果她没有生在皇家,或许他们会是由少年时便相伴相知的伴侣吧。
可他们终究不是。
也就终究只能错过。
天际中有鸿雁向南划去,拂过一阵秋风。嘉宁抬手抚了抚鬓边的金簪,转过身,便瞧见自丹墀上步行而下的贺怀言。
金秋落日下的风吹动他身上的官服,隐约显出他的体态。
嘉宁一怔,思绪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日闯进他直房时,那半褪的衣衫,和那于衣衫之下……
清瘦而不失健壮的身形。
“殿下……殿下?”春竹在她身后小声唤着。
嘉宁这才回神,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看着已经步至眼前的贺怀言道:“厂臣有何事?”
贺怀言立在一旁,唇边带着浅笑:“秋风沁凉,殿下还是避一避吧。”
嘉宁点了下头,恢复了冷静自持的模样:“我是没有料到,厂臣竟有此等雷霆手段。”
贺怀言顿了一瞬,随后问:“殿下不喜吗?”
嘉宁张了张口,一时间竟被问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我并无此意,”她赶紧找补道,“厂臣查案利落果决,我怎么会不喜?”
贺怀言重新笑起来:“那奴婢便安心了。”
嘉宁抿了抿唇。她有些不想就这样离开,却又不知还可以问些什么。
两人静静地站了一会,嘉宁终于想到了话题,问道:“厂臣接下来要住在哪里?”
贺怀言神色中透出意外,似是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个,却仍然答道:“奴婢现下搬去了东安门附近的直房。”
嘉宁“哦”了一声,点点头:“也好,这样你上值方便些。”
说完,她抬眸望向贺怀言双目:“那我便先回长春宫了。”
贺怀言轻笑着点头,冲她行礼道:“恭送殿下。”
嘉宁顺着他的动作垂眸,在那笔挺的脊骨上停了一瞬,随后转身走上了舆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