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庆一惊,连忙磕头道:“殿下恕罪!厂臣乃司礼监秉笔太监,司礼监断不可能想要害厂臣呀!”
“这样吗?”嘉宁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问道,“那依你看,此事是真是假?又是如何传到司礼监去的呢?”
李世庆慌忙道:“请殿下恕罪,这个奴婢实在是不知啊!”
嘉宁仰起头,微微扭动了几下有些酸涨的脖颈:“你同本宫说这些话有什么用?不如还是想想该怎么解决这事吧。若厂臣真是死在了诏狱里,你这司礼监掌印,怕不是也得进去走一遭才行啊?”
“是,奴婢一定想办法,万不能让奸人害了厂臣。”李世庆赶忙表态道。
嘉宁这才笑了起来,她点点头,抬手示意他站了起来:“这就好,那便由李公公去看着办吧。”
李世庆再次跪下,行礼道:“是,奴婢谨遵懿旨。”
嘉宁挥手令他退下,随后起身展开双臂,让人服侍着重新换上了寝衣。
春竹一边忙活着,一边在心中对嘉宁方才的举动惊叹不已。
“怎么了?”嘉宁瞧出了她有心事,垂眼看向她,问道。
春竹笑着道:“奴婢只是在想,公主当真是颖悟绝伦,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想出对策来。”
“同他们打交道久了而已,”嘉宁捋了捋身侧的系带,重新躺到床上,“找人把那个小宫女盯一盯吧。别让她慌了神,乱了阵脚。”
“是,”春竹笑着应了一声,帮她放下了床帘,“奴婢会去安排好的,公主别想啦,快歇息吧。”
折腾了这一遭,嘉宁早已劳累不堪,却仍然还是睡不着。
月光透过窗棂偷偷溜进屋内,她望着月亮的影子,不由地想起那个为她守了几次夜的人。
眼下危机是被她解除了,可若他真的无法活着回来了呢?
嘉宁闭上眼睛,翻了个身,蜷起双腿,将自己整个人在被褥中缩成了一团。
一夜未眠。
***
北镇抚司内,刘瑞亲自将李世庆送到大门口,扶着他跨过了门槛。
“哎,刘大人不必如此客气。”李世庆摆了摆手。
“李公公说笑了,我这不是同您客气,是实在过意不去。这件事竟要劳您亲自来一趟。”刘瑞道。
李世庆笑着,拍了拍刘瑞的肩膀:“哎呀,刘大人啊,你们北镇抚司往后做事还是要小心些,这污蔑厂臣的说词都传到宫里去了,扰得陛下不宁啊。我今日若是不来,还真不知道你们竟将厂臣打成了那副样子。”
说着,他又凑近了一些,看着刘瑞道:“大理寺唱的这出戏谁都能看出来,怎么就偏偏你刘大人没看出来呢?”
“您说得对,是我愚笨了些。”刘瑞也只好认下。
李世庆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转身离开了。
刘瑞目送着他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后才又进了北镇抚司。一路上同他问好行礼的缇骑不少,他却都没有回。
走到刑讯房后,站在门口的两个缇骑冲他行礼,他阴着脸色,抬了抬下颔道:“开门。”
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刘瑞缓步走了进去,便瞧见了被扔在刑架下的贺怀言。
“泼醒。”他冷声道。
冰冷的盐水应声而下,贺怀言闷哼了一句,缓缓睁开眼,却只瞧见了面前的一双黑靴。
刘瑞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淡淡道:“你倒是有本事,见了陈吉一面,便能让长公主连夜替你想出了法子。”
贺怀言费力地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声音嘶哑:“什么法子?”
刘瑞嗤笑一声,蹲了下来,伸手抓住他的头发,将他半个身子都提了起来:“我现在是不得不保住你的命了。若保不住,那我北镇抚司同司礼监就都是谋害你的罪人。你若真死了那倒是轻巧,我却还得被李世庆记恨上。你说,这是什么法子?”
闻言,贺怀言轻轻笑了一下:“殿下此举,倒还真是绝妙。”
既能以近乎完美的概率保下他的命,又不必自己插手案子从而招致攻讦,自然是极其漂亮的一招。
“是啊,殿下向来是慧心巧思的。”刘瑞感叹着,眯起眼睛,似乎回想起了他被嘉宁拿出付党书信的那日。
贺怀言喘着粗气,头止不住地往下坠,却又被刘瑞攥在手里的发梢牵扯着,只觉整个头皮似乎都要被他给扯下来了。
“托你的福,殿下心里定然对我有了芥蒂,日后你东厂地位必然见长啊。”刘瑞笑了一下,随后倏地松手,半空中的那颗头颅便这样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贺怀言伏在杂草上,似乎已然感觉不到疼痛了。他笑了两声,咳出肺管里的血,哑着声音道:“你说这话?你主子给你的还不够吗?”
刘瑞笑着点了点头:“这话有理。你清楚我是在替我主子办事就好。倒是你啊,堂堂东厂提督,怎么落得去给一个小姑娘办事?认不清自己的主子是谁了不是?怪不得别人不想你活啊……倒也是,没了根的东西,自然气性也没了。”
贺怀言敛去笑意,努力抬眼看向他:“对长公主不敬,你放肆。”
刘瑞见他动了怒,笑着蹲下身,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这就不劳烦厂臣为我担忧了。眼下你是逃掉了,但下回若再落在我手里,可就由不得你这么轻易逃脱了。”
贺怀言微微偏了下头,躲开他的手,冷声道:“你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刘瑞哼了一声,站起身来,径直走了出去。
刑讯房的门在他身后关闭,刘瑞看着眼前的两个缇骑,吩咐道:“找个人来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