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庭院里站满了人,却没有一个人理她,甚至很多下人已经又开始微弯着腰,脚步尽量轻的重新干起了自己的事情。
云金儿这才从台阶上走下来,给她打着金色花伞的下人也跟着亦步亦趋,她蹲下来伸出葱白的手指放在春桃的鼻前,然后漫不经心地说:“现在哪怕神医华佗来了,也救不了她。”
“她断气了。”接着又笑意盈盈地宣判。
谢连枝又凄厉地大哭一声,随后慌乱地去探春桃的鼻息,一边大哭一边不停地说着:“不可能,不可能!春桃,我的春桃……你醒醒啊!”
“是你们杀了她。”谢连枝一边重复这句话,一边痛苦地锤自己快要痉挛窒息的胸口,“是你们杀了她,我不该喊她过来,这样她就能看到后面的人了......春桃,春桃!”
“不对,是你杀了她,是你的无能杀了她。”云金儿讽刺一笑,心情颇好,“早就看这个没规矩的奴才不顺眼很久了。”
“好了,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你们听着,此次出行,本就不必带上二夫人和她的陪嫁丫鬟,现在春桃也死了,那就只能二夫人一个人独享这将军府了。”
谢连枝并不在意她的话,脑海里一遍遍重复那句“是你的无能杀了她”,她满脸的泪,脸上还沾着春桃的血,被雨水冲刷着,此刻显得有些可怖。
云金儿也并不在意它是什么反应,又补充道:“这是将军的意思,将军府乃是洛城百姓最喜欢寻求庇护之处,在大难临头之际断不能人去楼空让洛城的百姓看了笑话,寒了心。”
“听说二夫人平日里最是体贴百姓,怜悯可怜之人,那这种积德的好事情自然是要交给你了。”说完把手帕嫌弃地丢到了谢连枝的脸上,又落在地上,原来是刚刚她伸手那一下,金色的素帕上染了春桃的血。
雨下的更大了,谢连枝抬头已经看不清云金儿的脸,暴雨如注的打在她的身上,好像把她的皮肉,她的五脏六腑,她的心都打烂了,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
她不停地哭,眼泪都要流干了可是再也哭不回春桃的命,这个世上唯一还对她好的人,永永远远的回不来了。
将军府的马车浩浩荡荡地出发了,谢连枝这些年身体亏空的太多,根本拖不动春桃的尸体,只能拿着草席小心地盖在她身上,她安静躺着的地方,暗红色的血还在不停地顺着雨水,流向更远的地方。
谢连枝不知道是护城河会先决堤,还是武士山会先坍塌冲毁这里的一切,她只能找了一个锄头不停地挖坑,挖的越深越好,这样才能保证春桃能在底下安息,不知道挖了多久,也不知道她的手上有了多少渗着血的口子,她费力地把春桃放进坑底,再一捧土一捧土的压实。
“春桃,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太没用了。”
后来她大开将军府的大门,让所有想要来避难的人都能有喘息的地方,都能再有一口吃的,可是她知道,哪怕将军府建在高处,还是抵挡不住黑压压的天漏了一样的下雨,死去好像只是时间的问题。
当她看到被雨水泡腐的一根房梁塌下来的时候,她还是没有犹豫的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她怀里护着的小女孩,还那么小,衣衫褴褛,瘦弱寡言。
谢连枝躺在冰凉的地上,但是她感觉自己的血是温热的,眼泪不受控住地从眼眶里涌出,她还以为她这辈子的眼泪都在春桃死的那天流光了。
她第一次缓缓地将手伸向自己的小腹,那里是她几个月前苦求她这辈子最爱的男人恩赐她的孩子,心像裂开了一样痛。
但是此刻一生都不爱笑的谢连枝竟然想疯狂的大笑起来,她谢连枝这辈子,孝顺父母,珍爱手足,体贴夫君,爱护百姓。
一件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情都没有做过,上天为什么这么对她!为什么!谁来告诉她到底是为什么啊!
“我草这女配也太惨了,这么憋屈啊!”谢连枝看到这里,不自觉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还狠锤了一下床,发泄之后才感觉头晕,眼前一黑,天旋地转的,她哀嚎一声:“唉,现在的大学生身体素质就是这样的......不堪一击。”
再睁眼的时候,谢连枝发现眼前的情况不对,这个对着自己说话的胖阿姨,竟然喊她连枝小姐!
她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古香古色的房间,然后因为着急想从床上下来,还“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小姐,大小姐,您慢点,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急躁?”胖阿姨赶忙上去扶她,等到谢连枝走到古铜色的镜子前,才发现这是一张十五六岁人的脸。
草!我这是穿书了?而且还是穿到了书里并没有提及的路人甲女配的小时候?人家穿书都是手握剧本,这,谁也没告诉我后面要怎么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