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的眉心有一颗肉色的痣,她常常取笑先生那是美人痣。她与教书先生可谓是忘年之交,谈天论地,甚是投契。先生也常夸她有治世之才。
梦里的所有人,都尊称她为云大小姐……
梦里的她并非孤儿,有父有母,只是即使在梦里,她的父亲也忙于公事未曾露面。此刻,梦里的悸云母亲正在喂他汤水,很是慈爱。
悸云依稀觉得她的母亲是个绝世美人,只是那张脸她怎么也看不清楚。
甚至越来越模糊,似乎马上就要消失一般。
悸云忍不住伸手去抓……
梦终究是梦,眼前的美景终究化为泡影,归为一片漆黑之中。
悸云伸出的手什么也没抓到。她迟迟不愿睁开双眼,两侧的枕巾却早已被泪水浸透,湿哒哒的。
如果美梦永远不会醒来该有多好。
人到了天界也还会做梦吗?
如果是得不到的东西,悸云倒是希望在梦里最好也不曾拥有。
没有经历过,才不害怕失去。
“你醒了?”
听起来像是个男童的声音。
悸云收回手,擦干眼眶的泪,好让自己的视线清楚一些。
此刻悸云正躺在一张上好的红木床上,身上盖的被子是上好的丝绸所制,房间里还有一股淡淡的药香。
是富贵人家的摆设。
但却不像是在天界仙品,更像是人间俗物。
悸云侧头,左侧一个穿着银白披风的男童正坐在茶桌上看着她,一张小脸很是俊秀。
听声音像是个男孩,样貌却像女孩一般清秀。
“你是神仙吗?”悸云坐起来。
一块布巾从她额头掉下来,她捡起来握在手上。身上轻盈了许多,不再有病时的沉重乏力感。
“呵呵……”男童像是被悸云逗笑了。
明眸皓齿,越发令人移不开眼。
悸云只当他是默认了。
“神仙都像你一样好看吗?”
悸云已经有了力气,很轻松地便从床上下来,走到男童的身边。
男童并不知道悸云要做什么,可他却也不躲。
悸云伸出食指,往男童洁白的右脸戳了一下,随即发出咯咯的笑声。
“神仙哥哥你看,你有酒窝。”
悸云示意男童脸上被她戳出来的凹陷。
原本悸云并不是胆大的小孩,但她如今已身在天界,死过一回的人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男童安静地看着悸云,一双墨染的眸子,清澈无比。
“神仙哥哥,你的眼珠子真好看,乌黑乌黑的。”悸云忍不住凑上前去,左右细细观摩。
她只觉得眼前这位神仙脾气很好,任她这般放肆也不恼怒。要是换做丫丫,只怕早已火冒三丈。
“大胆。”
房门并未关闭,一位端着药材的少年男子大声呵斥。
悸云吓了一跳,不知如何是好。
原来神仙也并不都是好脾气的。
“无碍,无知小儿罢了。”男童的声音清亮,听来甚是舒心。
“少爷……”少年端着药进来,一脸戒备地看着悸云。
悸云识趣地退离了男童几步。
“好了,这不是还有你们在吗?不会出什么岔子。”
悸云瞧了一眼少年手上端着的药碗。样式精美,上面还刻有小字。
那几个字悸云恰巧认得,醉香楼。
醉香楼曾是江南城最豪华的客栈之一,内里吃喝玩乐一条龙,一应俱全,但只接受有头有脸的富家子弟入内消遣。连江南冲这样的人物也只配在后厨待着。
悸云毕竟是在晏家的炊事房长大,从小耳濡目染。醉香楼这个名字,她自然也不陌生。炊事一房的江南冲便是从醉香楼挖来的。
“你不是神仙……”悸云嚷嚷道。
男童笑道:“我也从未说过我是什么神仙呀?来,把药喝了。”男童向悸云招手,示意她过来。
“是你救了我?”悸云将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一张小脸半埋在碗沿之内,眨巴着一双可人的大眼睛,天真无邪。
“心情好就救了。”男童的语调平静至极,像在说一句如同吃饭饮水一般寻常的事。
“谢谢小少爷。”悸云立马跪在男童面前。
她虽然书读的不多,但做人的道理还是懂的。况且书中亦写道,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她问过刘伯,这话说的是在困难的时候即便受人一点小小的恩惠以后也应当加倍报恩。
更何况是救命之恩。
男童似乎倒也很习惯他人向他下跪的举动。
“起来吧,我说了只是因为心情好。对了,这玉佩是你的吗?”男童将手掌抬起来,手心立马往下坠着一个红绳子系着的挂脖玉佩,上面刻着一个云字。
悸云摸了摸自己空无一物的脖子,点点头。
“是我的。”
男童盯着玉佩,若有所思。“你姓云?”
悸云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不姓云,我叫悸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