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之为茶,连白水也难攀上。
杯中浮着几片树叶,连树枝上的泥土都还浮在水面。
“不好喝吗?”女人皱眉。
青年看了看猎户,对方想也没想就仰头喝下。
“茶水滚烫,我凉一凉。”李京晟一笑,顺势把杯子放回桌上。
女人有些为难地撇了撇嘴,脸上的表情又迅速装阴为晴。
“大秦,你哄一哄冬冬,她要哭了。”女人要把背上背着的襁褓塞进猎户手中,却被男人挡住。
李京晟靠在扶手上,礼貌的不去看两夫妻打闹。
不过虽说婴孩乖巧,安静的却有些过头,青年低下头理了理衣摆,仓皇中看到了襁褓巾裹住的东西——一个旧布料缝补起来的布娃娃。
上次来到铜花镇他就隐约感觉到镇子的异常,那些在夜晚围着苍天槐树起舞的孩子,没有一个出现在白天。
如果他没猜错,三树实验的秘密,就在他脚下。
可他不敢赌,如果打草惊蛇一次,那么母亲的死就会彻底成为一团迷雾,可他不敢赌,赌又一条生命,赌那个人,选择他。
“你也看见了。”猎户安抚好妻子进屋,等女人睡着了才悄悄阖门出来。
“我妻子的精神状况不适合出去见人,我也不希望有任何人来打扰她。”猎户坐回原来的位置上,把李京晟面前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至于你的问题,”猎户十指相扣,叹了口气,说道:“那个女孩的确来过这。”
李京晟挑眉。
“不过和她同行的还有一人,他们顺着灵河往下流去了。”猎户脸上写着释怀,仿佛他孤独保守的秘密终于有了倾泻的出口。
男人抓起沙发上披着的大氅要朝外走,忽然被身后的人拉住了手腕。
“你先听我说,既然你知道我妻子的状况,那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
李京晟站在湍急的河流边,远方一个模糊的小点出现在视野边缘,证明猎户没有说谎。
“小安她……她是我几年前外出打猎时捡回来的。”猎户坐的拘谨,表情也凝重起来。
“那个时候村里不太平,每天都有孩子失踪,有人自告奋勇顺着灵河下找人,可结果是和那些孩子们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京晟揉着虎口,脑中的简报和猎户的证言一一拼凑。
“我那天在追赶一只疯跑的羊,不小心追到了林子深处,也就是,靠近灵河边缘的那片丛林。”
“当时天色已经很暗了,羊也不知道撒腿跑去了哪里,而我在一颗树下找到了小安。”
猎户用力抹了把脸,像是不愿意回忆这些。
“小安身上有枪伤,整条左腿都被子弹打穿了,如果我晚发现她一秒,我想她大概就会安静的死在那。”
“她昏睡前的一秒,忽然疯了似的抓住我的手臂,告诉我快跑,千万不要被抓住。”
猎户准备站起身,又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回过头,对着李京晟那双灰白色的眼睛补充道。
“还有……小安昏睡前,告诉我说,她叫李怡安。”猎户端起杯子,尽量忽略男人脸上几变的神色,“我想她大概是你们李家的姑娘。”
简短的几个字像一记重锤。
砸的李京晟站在原地不得动弹,墨色的狐皮大氅被男人失手脱力掉在地上。
如果她不是李怡安,那她是谁呢。
古闲宫某处,书中的一小片纸屑被狂风吹落,“灭门”的字眼尤为刺目。
男人沿着河道朝下沿进发,从泥地往下走就止不住脚步随着湿滑的地摔下去。
灵河底端建着一间简单的木屋,藏在树丛中间很难发现,要不是有猎户绘制的简单地图,他恐怕走到天黑都难以找到。
木屋破旧,因为沿河的潮湿满是污霉的气息。
李京晟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伸手推门,不料门嘎吱了一声,随即掉在地上摔成木片。
地上的活板门被掀开了,一条尽头漆黑的楼梯直通地底。
屋内设施简陋,一张缺角的木桌靠墙摆着,上面的煤油灯还亮着,从烛芯来看,人刚走不久。
女孩从手术床上慢慢睁眼,虚焦的视野只能看到白花花的一片。
“醒了?”
顺着话音转过头,一个披着长发的男人正站在她手边。
少女努力挪动四肢,才看到手脚被镣铐绑住。
“诶,不要乱动,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男人表现出为难的样子,一双灰白色的眼睛转了又转。
他不是李京晟。
女孩几乎瞬间就得出结论,灰白色的眼睛,氏族人,他是失踪的李京晏。
“很聪明嘛?难怪我那个聪明弟弟这么喜欢你。”男人转过身,手上的针尖呲出一点液体,紧接着注射到女孩手臂。
“睡吧,睡吧。”男人有些夸张的喇着嘴角,直到女孩又失去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