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千言不为所动:“你对共协这么抵触,是H·博纳罗蒂引导的?”
莉莉看了他一眼,今天的魏千言说了太多与工作无关的闲话。
“看到你们这个样子,担心克劳修斯的未来罢了!这是每一个公民都需要忧虑的!不要以为你们是高高在上的城市人,我们是贫民,就能把我们当蝼蚁一样戏弄!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说不定,我就是你们救的,现在你们反过来要陷害我爸爸!”
魏千言依然一丝不苟地坐在正前方,他的眼神里充斥着兴味,仿佛颇具闲情逸致地观赏水晶屋里的表演娃娃。
兰诺一改初醒后的迷茫谨慎,正如一个斗志昂扬的公鸡,为自己没有从一个陷阱掉入另一个陷阱庆祝着。
那蓝色的眼睛是一片即将汇入大海的湖泊,此时的浪花还只是一卷卷,等着从悬崖边落下,流入一望无际的海岸线。
魏千言笑了:“你和你父亲很像。”
莉莉不悦,也许是不满意这偏离正轨的节奏,强行插话:“最后一个问题,广聆笑是否与你父亲的腺体修复有关?”
兰诺:“我说过了,没有什么修复不修复,更别说我姐姐了!你不是可以看穿谎言吗,难道我会对你说假话?”
“你父亲交代你的时候,没告诉你那个能看穿谎言的共工是个男性吗?”
“够了!”莉莉的容忍到达临界值,她合上手中的笔,对魏千言一字一句说道:“魏千言,这次审讯的结果很失败,我会把你对工作的干扰百分百还原到日志里。”
随后,她转向兰诺,看样子是要给个下马威,魏千言却敲了敲手腕,提醒她看岁锁。
莉莉身上佩戴了许多首饰,珍珠耳坠、细环项链、湫楠花胸针等,兰诺偷偷猜测着哪个才是她的岁锁,因此没有看见她双眼中的雾白转瞬即逝。
这期间,魏千言都好整以暇地看着兰诺,在对方龇着虎牙做鬼脸的时候,慢条斯理盖上笔帽。
“既然有人保,还问什么问!”莉莉看过岁锁内网的信息,俯身在魏千言耳边低声斥道。
“就当做教学了,很遗憾,朱迪的考核没有通过,相信你也有目共睹,回去别又张冠李戴。”魏千言话中有话,同时他关闭了对真言室的声音共享。
只见得莉莉跟他争执了几句,面色不善地在兰诺和同事之间看了好几个轮回,也跟朱迪一样拂袖而去。
“啧啧,你们共协真的内部分化好严重啊!”兰诺嫌弃地吐槽,他知道魏千言能听到。
“你和你父亲一模一样——”魏千言也起身,话的意思虽没变,却带了些怅然若失的厌倦。
兰诺不知他何出此言,难道他和爸爸以前共事过?
那是仇人?还是朋友?他也会去审我爸爸吗?
未等他琢磨明白,又见魏千言盯着自己的额头,那目光像蛇信子,兰诺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被他舔了一遍。
等下,刚刚他说什么?那个能看穿谎言的是男性?
兰诺这才反应过来,嘴巴微张,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在伞状屋顶光耀的泼洒下,灰褐色的细软卷发在微微颤抖,那是兰诺胆战心惊的脉搏剧烈跳动的节奏。
“——除了,这头卷发。”
带着极其震撼的畏惧和疑问,真言室突然全黑,仿佛电力突然之间耗尽,伸手不见五指。
兰诺感受到自己正在上升,如同坐电梯一般产生了强烈的失重感,约半分钟后,他就像被刨出泥土的红薯,被扔到了地面上。
“什么真言室啊!原来只是个胶囊仓!”兰诺小声嘟囔,从地上爬起,整理自己的衣裳。
看向周围,判断自己的位置,兰诺认出,这里是驻所的管辖范围。
幸好胶囊仓没那么暴力,否则这样从漂浮状态骤然回到地面,摔得鼻青脸肿、腰酸背痛都不一定。
再次在心里腹诽了一遍共协的兰诺,揉着肩膀往不远处的驻所大门走去。
黄昏如约降临在傍晚的田野,看天边的颜色,正是驻所关门的时间。
一颗矮矮的山楂树枝干低垂,刚刚长出来鼓鼓囊囊的花苞,即将迎来花期。
微风轻轻拂过,花骨朵圆溜溜的,纯洁无瑕,在花蒂和叶片的托举下裂开了第一片娇嫩的花瓣。
花蕊是淡雅的青绿色,等到成熟时,就会变成鲜亮的玫红,引来蜜蜂的采摘。
兰诺看不清花苞裙摆上五只妖娆的绿掌,却看清了树下站着的人影。
她听见了脚步声,急匆匆转过身来,简单束在脑后的长发随风扬起,飞舞的弧度正如打着卷翻滚的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