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这是哪家的小兔精跑出来了?”
苍元在家中毫不掩饰自己对女儿的爱怜,忙挥手招她来到面前,满脸绽笑地轻抚她如春日山杏般的脸蛋。
揽清蹦蹦跳跳地,提起裙边蹲在桌旁,将下巴蹭上苍元的膝头道:“我今早见山上冒了一大片球灵菇,现在肯定都开伞了,叫法玄师兄跟我一起去呗。”
“行,但是天黑之前你们务必回来,能答应爹爹吗?”苍元点着女儿的鼻尖问道。
见父亲已经答应,揽清连忙从地上蹦了起来,并顺带抓起师兄的手腕,笑答道:“保准儿能。哎呀,都开始日落了,师兄赶快!”
说着,法玄如同一个破桶子般被揽清远远地拖向山林里去了。
正当苍元眯着眼瞧着两个徒弟渐远的可爱模样,阵阵遥远的鹤鸣带来了一只神采奕奕的仙兽,从空中缓缓降下,长长的脖颈凑至苍元身边,乖巧地俯首听命。
苍元见了松晨,登羽的喜讯便就了然于胸了。
拍了拍松晨的脖颈道:“菜园边上有揽清新采的松子,还有些鱼,自己去吧。”
他并未欣喜多久,新愁又悄悄爬上了眉山,催促着他迈进书阁,再次拿起那柄久远的扇。
鹤云观依附着险峻的奇杲山,山脊上一道长长的玉阶蜿蜒而下,在满山的松柏间若隐若现。倘若没有道法屏障遮掩,站在远峰上眺望,保不齐会看作是条白银飞瀑。
再定睛一瞧,玉阶上此刻竟有两粒人影,好似朝着山顶缓缓移动着。
“咱们这儿夏日没雾的时候,日出景色实为一绝。还有林子里的灵菇、山腰的金泉,明虚的菜园子、师父的旧扇。跟这儿最格格不入的就数揽清那家伙,你也见识过了。哈哈,这些新鲜玩意儿,日后你呆久了就慢慢熟悉了。”
登羽边回头跟李翥珏细数此地情境,边信步游踏在阶梯上。
“道长,你们每次回山,都是这么的......”
“这么的麻烦吗?”
李翥珏感觉自己仿佛已经登了千万级台阶,可前路依然望不到头,双腿差点就抬不到玉石板上了,一句话须得喘个三两下。他勉强地朝登羽点了点头。
“我说师弟,你怎么还喊道长?该改口了。”
“是,师,师兄。”
登羽瞧着他答得勉强,笑道:“还是那句话,眼下生疏难以开口,日后便习惯了。等你何时习通了御风术,这万仙阶,你便再也无须这样一级一级攀了。”
“何为万仙?”
“咦?你走了这么久,竟没发觉每级阶侧的立面上都刻着仙尊图像吗?”
听了这话,李翥珏即刻蹲下身来,仔细查看着脚下台阶立面。群仙形态各异,有表情夸张者,有低眉含笑者,更有吹笛抚琴、醉卧云端者。虽刻在小小阶梯上,仙界的宫殿、用具一应俱全,人物的五官毛发也极为清晰,仙袂飘摇,似是活物一般。
他虽是身疲气喘,口中仍不断赞叹道:“手法精妙,栩栩如生,真乃匠心独具也!”
然而心中却暗自惊讶,怪了,方才明明是空无一物,如今一说起却都显现出来,许又是他仙家道法。
两人攀爬无尽阶梯的当时,揽清正缠着法玄钻进树丛里帮她找那些不起眼的灵菇,而她自己却是在东张西望。
“我记得你从不喜欢球灵菇,总说它有土腥味,今日却怎么想起采它来了?”法玄一面蹲在草地上找灵菇,一面柔声问着。
“哎呀,家里只有我不喜欢,帮你们记着嘛。”只有在父亲和法玄师兄的面前她才会嘴甜,一面应着,两只天星似的眸子忙不迭地打探着四周。
夕阳透过树枝的缝隙洒在他两人的身上,好像红色绒纸做的剪纸画那般柔而美。
“忙什么呢这是?”法玄此时已采了大半篮子球灵菇,站起身来拍了拍揽清的肩头问道。
见被师兄发现,她便也不再瞒着,嘿嘿一笑,嘴巴凑到法玄耳边轻声道:“找阿咪呢。可别告诉爹爹,他总不叫我抱。明虚也爱管着我。”
法玄望着一脸稚气的小师弟,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师兄与你一起。东面我方才瞧过了,再去那边找找。”
“嗯!”
此刻,苍元散人静静地端坐在书阁一角那张老旧的藤木椅上,他枯皱的手轻轻摩挲着一把竹骨制成的题字折扇,双眼仿若出神地望着远处空中如山影形状的秋云。每当他拿起这把扇,思绪总会不自觉地回到那早已不再属于他的时光,他也曾在书堂里齿少心锐,也曾在战场上神采飞扬。可如今,他就如同这把老扇,静立在暮秋里,眺望着渐渐坠落的夕阳。
他不知此刻收徒的决定是否正确,回头欲问,身后早空无一人。
“苍元呐苍元,如今人已至山门外了,你却还在想这愚蠢的问题。”他讪笑着,笑自己的无能,笑自己的残忍。他知道,对于这最后一个徒弟,自己终将亲手造就那些悲戚与遗憾。
短暂地整理好心绪,苍元抬手从袖口飞出两道绘了葫芦形的道符,极速飘向林子中的法玄和揽清。
二人正跪地研究阿咪为什么才几天光景就没了精神,银白的毛发打了许多结,在阳光下亦不再闪烁,仅剩下两只黄绿异瞳缓慢地眨巴着。整个猫蔫蔫地缩在枯草堆里,若不是法玄身手敏捷,怕是要一脚踩下去了。
“它是不是病了?可是这么多年我从没见它病过。”在揽清的记忆里,这只银身异瞳的山猫从来都是灵巧健壮的模样,就像松晨的优雅脱俗,叫人觉得它们就该是这样终日如一。
“别担心,动物生病也是常事,只不过这次被人瞧见了。”
“那可怎么办?平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