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是去师叔那里抓药,爹爹才不会同意我带猫去呢。”
“你瞧它活了这么久,岁数比你都大了,肯定有自己的办法。它会找些草药来吃的。”
见揽清焦心不语,法玄只好从怀中掏出一仙桃形粉彩瓷瓶,拔掉塞子,倒出一丸土褐色的药来,推进猫嘴中。
“这是我往日在宫中特制的药,平常小病表症大多能可对付。就是不知猫吃了有没有效,明日再来看它吧。”
“可我还想在这儿待一会儿。”揽清的眼睛此刻还无法从她的老朋友身上移开。
“你若不走,太阳可要回家了,夜枭也要出来唱歌了。可还记得你答应师父什么?”
“这不还有亮的嘛。”
“那小兔精要是被葫芦收了去,师兄可救不了哦。”语毕,法玄又回忆起揽清幼年时被装在葫芦里的场景,不禁轻笑了起来。
揽清听了这话才感受到头顶盘旋的道符,那是父亲的常用手段,虽然无什么大碍,但缩在一个小小葫芦里,被人拿着四处摇晃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她见了这符,好似腿上长刺一般,连忙跳起身来,一边催着师兄,一边拔腿跑出了一丈远。
两人刚透过三清殿的垂花门踏进后堂,苍元便唤法玄前往书阁,揽清只好先独自提着一篮子球灵菇去了膳堂。
踏进书阁的门,法玄轻唤了声师父,却见他老人家面向窗棂,任由最后一抹晚霞映在他风霜满叠的面容上。
黑暗中的人静默着,整个屋子也都静默着。
不一会儿,只听得一声苍老的叹息。苍元转过身来,吩咐法玄将烛灯点亮,此时法玄才看清师父手中紧握的竹扇。
“一会儿你大师兄就要带他回来了,为师希望由你去和他讲清楚,毕竟你们日后要共事的时间会长一点。”
“全部吗?”
“不包括你,以及他两人的身份。”
“是,师父。”
话音刚落,登羽清脆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师父,弟子登羽,我已将李公子带回来了。”
苍元示意法玄将门打开,自己踱步至堂中的黄杨木书桌前坐下。
登羽进门先向师父行了礼,随后道:“师父,万仙阶通过了。弟子见他资质不凡,足足转了有三个来回,比明虚那时候还多一些。”
苍元听了这话,心中明白,便开颜笑了起来,拂尘轻甩指向登羽道:“你定是自他那里吃了不少苦头吧?为师知道你向来淳朴,不善于攻心之事,此次果真是难为于你了。”
“多谢师父体谅,收拢人心方面我合该向法玄称弟才是。”说着眼睛便狡黠地看向许久未见的师弟。
“师兄所言差矣,叫愚弟无所适从了。”
苍元见两个徒弟相互打趣着,便眯起眼睛笑道:“你把他安置在哪里了?”
“在山门旁的客堂中。”
“好,法玄,你现下便去吧。给他一个晚上的时间思考,明早我再去见他。”
法玄应了声便抬腿要走,却又被喊住:“他奔波整日,顺便带碗粥去。”
“师父仁心。”
待法玄恭敬地退出,将门掩好,苍元便叫登羽搬了藤椅过来坐下。
“师父,往日过了万仙阶,只再须问些平常问题即可,此回怎的如此大费周章?”
苍元听了这话,瞧着大徒弟迷茫的目光,嘴张了两遍,却只挤出一句:“他不同。”可具体哪里不同,目前还讲不清楚,也许只是他不愿承认罢了。
登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却也隐约有些感应,便不再过问。
“法玄后日便要回秘州,我打算明日与他去你师叔那里,再不去便没时间了。明日逢九,你便留在此,领着两个师弟迎香客吧。”
“师父放心,我与明虚师弟应付得来。”
“嗯,若有人急请做法事,就飞书与我,缓事则先拖一拖。”
“是,弟子知晓。”
“不要总惯着揽清,这也是她的责任,引导秩序她总是能够做好的。”
只有为爱女而发愁的时候,师父才会露出这样复杂的惆怅神情,叫他一下子从清净仙人变成了个世俗父亲。
“唉,算了,我们下午再去。”
登羽看着师父为难的样子,只答了声“是”,再多几个字他怕自己笑出声来。
门半开着,宵风兀自进出,窗户上的木雕花纹静静地映在青石地板上。李翥珏歪在客房的黑漆旧椅里,方桌上那盆不甚茂盛的文竹也如他一般仄歪向一边。
他太困倦了,若不是登羽说要去请师父,这会儿他大概早就与周公同游了。为了使自己保持清醒,只得将两眼紧盯着面前微微闪烁的烛光。
那是个三叉珊瑚树状的斗彩瓷灯座,上下三层,侧面镂空雕了“福”“禄”“寿”的字样,透过那字能隐约看见里面卧着的橘黄光点。
这奇异的造型倒是不常见,可烛光晃动的节奏却使他更加昏昏欲睡,也使他忽略了门外渐近的脚步声。所以当法玄忽然出现在门口时,地面上曳长的黑影着实将李翥珏吓了一跳。
法玄眼疾手快地一把将李翥珏从地上拉起,声声道着“抱歉”,嘴角却是要咧到耳朵根了。
“实在抱歉,我见门是开的,就犯了懒未敲门。”说着,将藤编食盒放在了桌子上,打开,拿了饭菜出来,随后坐在了椅子上。
“惭愧,在下有些眼晕,道长见笑了。”李翥珏摔这一下倒也清醒了些,想起自己方才的过分反应,微感到些许脸红。
“哎呀,怎么点了这盏灯?”法玄此刻才发现这烛光暗淡的珊瑚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