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灯,赶忙快步走到内室掏出了个铜底莲花纹灯来点上,顺势熄掉先前的蜡烛。
“此灯造型这样奇特,原是点不得的吗?”
“哦,不过是个小小法器,平日里不常用罢了。公子你接连赶路,这里山偏观小,只备了碗薄粥和野菜,若是不弃嫌还请用一些吧。”
法玄的目光里看不出一丝做作,是那样的真诚、柔和,使人对他的话总是深信不疑。
“道长哪里话,在下感激还来不及。对了,在下姓李,名翥珏,敢问道长宝号?”
“见过李公子。小道法玄,鹤云观苍元主持座下二弟子,平日多在朝堂中走动,此次回来刚巧能与你见上一面,甚幸。”说着便拿起筷子往李翥珏手里塞。
“原来是二师兄,小弟有礼了。”
语毕,放下筷子站起身来便要作揖,却被法玄慌忙按下。
“李公子,先不急,你听我慢慢跟你说完,明日再做决定不迟。”顺手再将碗碟向对方面前推了推。
李翥珏听了这话先是一愣,仔细想想自己之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行径,此时对方追加条件也是情有可原,便回应道:“请道长赐教。”
法玄此时不急于开口,反倒先拿起那盏珊瑚瓷座灯把玩着,看看饭菜又看看李翥珏,直到见他开始将菜往嘴里送,这才缓缓张嘴问道:“你可知我道家术法依凭何物而奏效?”
“在下见识浅薄,未曾听闻。”
“今世所言之‘道’处在天地有无之间,其所谓‘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二者同出而异名’。此语非是信口之言,当今世上道派众多,道法亦各有千秋,但总归一处,便是道之玄妙本源,即八脉道源。”
李翥珏咽下一口粥道:“法术之流转便是依凭这道源?”
“正是。所谓八脉,即八卦对应的天乾脉、地坤脉、雷震脉、风巽脉、水坎脉、火离脉、山艮脉、泽兑脉。法术施展范围也在此八脉之中,妖物之力实际上也源于此。可以说,没有了道源,世间便再无人、道、妖的区别。”
“如此看来,道源便是所谓‘常有’,是具形之物了?”
“没错,修道者术法的强弱便与所得道源力量多少密切关联。你瞧这小小的瓷灯法器,若是以平常烛火燃之便无甚异处,可若是以火离脉的力量燃之......”说着,便手掐仙诀,隔空点亮了那座中红烛,缕缕青烟也冒了起来,“这火焰虽无色,却光亮非常,其中暗藏摄人心魄之术法,用以暗中窥探他人秘密。此法不大光彩,所以方才讲到它不常用。这盏大概又是哪位师弟贪玩,忘了收起来了。”
随着烛光渐熄,李翥珏回了回神,随后道:“苍元道长法术如此高深,拥有的道源之力应不在少数吧?”
法玄严肃地摇了摇头道:“不,师父完全掌握的,也只区区风巽一脉罢了。”
稍加思索后,李翥珏忽感一阵惊惧:“既然这力量如此之强,若是有人将八脉道源全部独占,天下兴亡岂不在其股掌之间?”
法玄叹了口气道:“这便是师父嘱我告知你的重点。先前你必定疑惑师父为何要用妖厉之气蒙骗于你,我这便为你解答。一来,常人鲜识道源的存在,对隐居深山的修道者亦知之甚少,仙门术法等奇闻大多也是道听途说。若非亲眼所见、亲身所历,即便聪慧如公子你,亦不敢轻信。”
李翥珏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平日里对道术的印象几乎也只是驱魔招魂的小把戏。
“二来,此事涉及朝政,甚至包括一些皇室之秘,轻言与外人,恐遭杀身之祸。”
“朝中文武官员的党争历来有之,可却甚少听闻清净道官之间有何文章。”
“江河暗潮最是汹涌,何况那深如巨渊泥沼的朝堂呢?”
“道长所言极是,在下眼界俗浅了。”
法玄轻笑道:“这怨不得你,若非道界中人或朝廷要员,这些事是无从知晓的。”
“那么症结何在呢?”
“当朝太子太傅,国师候补,王绻柊。”
“太子太傅一职向来以朝中德高望重的大学士为首选,读书人的身份总是要有的。可王绻柊作为国师候补,怎样看都是宗教人士。朝廷这样安排甚为不妥。”
“他不但是道门中人,还是一派之首。之所以能在朝中只手遮天,破例升任太子太傅,便是因着十四年前瘟疫传入宫中,病死者数百,所有医官束手无策甚至不敢踏进宫门,朝堂上一片混乱。而他王绻柊当时还只是个无品阶的观星术士,谁料他竟捉准机会孤注一掷,独自闯入后宫,用道法救下病危的皇后与太子,化解了这场皇室浩劫。自此以后圣上便对其宠信有加,任凭其大肆修建道观,广纳信众,大有将道教奉为国教之意,朝中老臣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若只是这样,那他也算是将道教发扬光大了,道界之人该推崇他才是。”
“若只是这样,何愁之有呢?”法玄此时站起身来在桌前来回踱步,“方才所说仅仅是一个表象,国师之位、未来帝师的荣誉,在王绻柊的眼里根本不够分量。他要图谋的,是整个五洲天下。多年前他便着手收集道源,八脉之中,已有地坤、雷震、水坎和火离这半数道源被他牢牢掌握。最棘手的就是地坤脉,他利用地坤之力控制无辜百姓,拉拢江湖势力,豢养妖邪,甚至将人做成傀儡来填充自己的兵力。光是玉州这方圆三千六百多公里的地方,近些年来便有七、八千人受害,可这玉州大地上总共才不到十二万人口啊!前朝终日不断的战火早已将这里摧残得几乎生灵绝迹,如今好不容易得以休养生息,却又被他那肆无忌惮的法术折磨。人民何其不幸,大地何其哀哉!”
法玄的眼角似乎泛出了晶莹的光,又仿佛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