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了声“郁大人”。东阁听说过朝中有个姓郁的官员,才知道此人是女皇的幕僚郁澜。
说是幕僚,实为裙下臣。
郁渊与女皇的关系,是令人不齿的那种。
东阁对郁澜道声“谢了”,刚想与郁澜拉开距离。
忽见戏台下一阵暴动,十数枚闪着寒光的暗器从四面八方射出。
目标正是一片躁动中,依然不动如山的权明镜。
台下有更大的动静,蔺东阁的眼光立刻转移到了权明镜那边。
权明镜丝毫不慌,她的身边有紫眠深、雾花柔两个随从跟着,而这显然已不是她第一次面对如此境地了。
动乱中,权明镜的目光从东阁脸上风轻云淡地掠过。
许是为了弄出点大动静以逐散闲客,权明镜一掌拍碎了身前的紫檀木桌。
沁园观客惶惶而散。
两个随从用行动证明自己不是摄政王身边的摆设。
东阁想提醒权明镜,她身后那个男随从突然回过头来,眼神变得阴森,似要在她背后捅刀子。
东阁的话还没出口,就卡在了嗓子眼——
在利剑捅到自己身上之前,权明镜一记掌风扫出,刺客还没伤到刺杀对象,就被一掌震飞。
内伤极重,那刺客嘴里不断吐着血沫。
权明镜微微偏首,吩咐身后执剑的随从雾花柔:“小柔儿,别让他死,留一口气。”
雾花柔上前,往刺客嘴里塞了个药丸子状的东西。
雾花柔剑指刺客,冷冷质问:
“你冒充的那个人在哪?说!”
东阁听到身后的郁澜冷笑了一声。
权明镜垂下眼,捂着嘴咳嗽了一声, “跟我这么久,一点都沉不住气,任人利用了去。将他带回去审。”
权明镜抬眼看向郁澜,郁澜一记眼刀飞快地扫向那刺客。刺客大骇,不明不白地就那么咽气了。
雾花柔见人突然厥了过去,并指在其鼻前探了探。
“死了。”
沁园内有淡淡的血的腥气。
“知道了。”权明镜捂着嘴,又咳嗽了几声。
血案现场,她总会捂嘴咳嗽,这事并不是什么秘密。
只是无人敢挖掘她咳嗽之举背后的秘密。
蔺东阁正想奔过去,问问权明镜有没有事,郁澜紧紧拉住他,摇头劝道:“东阁,你也看到了,靠近摄政王是会死人的。莫要招惹活阎王。”
东阁抽回手,“我招惹谁都不关你的事,而你郁大人也别招惹我,我们不熟,可别叫我叫得亲热。”
“失礼了。”郁澜淡笑,声线清润如沐春雨。
“在下倾慕沁园金嗓已久,今日得空前来观瞻班主的风采,不想竟惹恼班主了。”
郁澜对权明镜拱了拱手,“沁园生乱,让摄政王受惊了。下官奉皇命巡皇城,巡察期间多有疏漏之处,摄政王若有什么不满,尽管去御前参奏。”
参奏?权明镜从不会跟什么人过不去。
实在是想不开非要跟她过不去的,往往都是直接被她踩着尸骨踏过去。
只是,郁澜是女皇亲手扶持的宠臣。不同于权明镜用血淬出来的权力,郁澜是自荐枕席,凭着出挑的好容貌入了女皇的眼,并与女皇裙下扯了关系。
郁澜,芝兰玉树一青年,温雅体贴一美男。
女皇对他喜爱得紧。
纵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权明镜,也不好越过女皇动他一下。
郁澜的话有恃宠而骄之嫌,权明镜听后轻嗤一声。
东阁怔然看着权明镜,意外看到她的唇边浮了一丝冰冷的笑意。
东阁一怔,随即觉得一定是自己眼花了。
虽然冷笑也是笑,但摄政王怎么会笑呢?
他曾费尽心思,想从她那里讨个笑容,明里暗里,他献过各种殷勤,最多换她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而已。
不过,权明镜笑起来的样子让他想起一个人。
一个让他牵挂了很久的人——
东阁印象里,自己幼时有个感情要好的玩伴。
因他天生严重脸盲,自幼与东阁一起长大的孩子,跟他都玩不到一块去,唯独桃源中一个过分宁静而不爱说话的孩子,让东阁牢牢记住了容貌。
那是上天赐予他的玩伴。
是万万千千个难辨其谁之中,他唯一不会错认的人。
玩伴冷漠寡言弱小无助,桃源里一起长大的孩子时常围着那个玩伴欺负。东阁幼时也弱小,但他就是看不惯一群孩子欺负玩伴。
每次看到玩伴在其他孩子们的欺辱羞闹中垂着头不说话的样子,东阁都会心疼地为之挺身而出,就算跟人打架后一身伤回去,被父亲责骂也不在乎。
时间一久,玩伴对他放下戒备,心也渐渐为他敞开。
十年前,云虞国新皇登基,玩伴一家迁入皇城。
东阁再也没见过那个玩伴,只是每年还会收到玩伴寄过来的值钱玩意。
虽说见不到玩伴的面了,东阁却将玩伴对自己念念不忘的心意视如珍宝。
他曾问过玩伴的名字,可玩伴总是不愿回答,只是习惯地跟在他的身后,用过各种感情叫他“东哥”。
那个孩子总是抱着桃木剑默默跟在他身后,说长大了一定会保护他。
他只管顺其自然地叫玩伴“弟弟”,并开心地记住了弟弟的诺言。
后来,两人都在各自的世界里经历不同的风雨洗礼而长大。桃源旧梦,十年一别,相思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