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东阁也从千里外的桃源来到皇城。
他本是为了替死在皇城中的母亲蔺玉焚殓尸,也希望找到幼年时搬离桃源的那位玩伴。
但他来皇城不过一年,就领略到了皇城的可怕之处。
一年前,云虞男相权厉渊在府中毒发身亡。与之一同呜呼的,还有在相府中做家伶的蔺玉焚。
东阁是蔺玉焚与人和离前就有的孩子。
云虞皇朝母凭女贵,蔺玉焚离了桃源去皇城,只带了东阁的姐姐蔺花容,后来蔺花容不幸染疾,月坠花折。
蔺母丧女之痛中卖身葬女。
权厉渊见蔺母无依无靠的,却有戏曲才华无双,便收了她做家伶。所谓家伶,即为权相家的私属伶人,蔺玉焚只为权厉渊展露戏曲才艺。
后来有那么一日,相府遭横祸。
权相惨死,家伶蔺玉焚自刎陪葬。
远在异国他乡游历的权明镜收到消息,赶回了云虞,在相府破碎的权墟上,筑起了另一座权门府邸——
一步一青云,摄政王府起雷霆。
权明镜生得英气逼人,雌雄莫辨,她的身影往朝堂上那么一站,群臣震慑于她的气势,不敢对其指指点点。
况且其父权厉渊虽为男子,紫衣墨发,绝代风华,一样凭着俊雅仙姿与过人才情,得了女皇蔺玺的垂青。
后来朝堂上能得女皇恩宠的男臣,身上多多少少都有权厉渊的影子。
只是女皇为何突然将权相逼入死境,群臣不得而知。
权明镜自异国归来,很快查出了权府变故真相,只是其中很多内情,她还不能公之于众。
碍于自身势力尚不足以抗衡女皇天威,权明镜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看似稀里糊涂地,就走上了那样一条路。
从异国赶回云虞权力中心的皇城前,权明镜打马过桃源,也曾远远驻足凝望过桃源里生活的蔺东阁。
只是那时她的目光,隐在了大片灼灼花霞之后,东阁不曾注意过她。
因为彼时,东阁还在为自己的人生境遇而忧伤——
五年前,东阁之父为与一官女成亲,选择与东阁之母蔺玉焚和离。
蔺玉焚带着蔺花容去了皇城,东阁则被父亲丢在桃源里放养长大。
后来,东阁之父渐渐断了与东阁的往来。
东阁也渐渐意识到,自己在桃源里已是举目无亲。
东阁羡慕能与母亲一起在皇城中生活的姐姐,因为皇城是云虞财富中心,是权利中心,更是名望中心。
权相权厉渊名震朝野,权府家伶也是名声在野。
蔺玉焚戏嗓妙绝天下,妙曲观音之名也不全是靠权厉渊的赏脸得来。
知道母亲在皇城相府中过得很好,东阁对皇城起了向往之心。
而且他猜测,玩伴可能也是住在云虞最繁华的皇城,否则自己哪能每年都收到大官家里才有的值钱玩意。
令东阁哭笑不得的是,玩伴总会送他一些奇怪的值钱玩意,比如今年,玩伴送了他一副最稀有的东青金矿做的精致盒子,不知道装什么合适。
东阁晦气地想,等他死了,用来装骨灰倒是不错。
关于东青金——东阁曾听人神秘说起,那是一种龙脉镇石,因生于东方青龙之脊而得名,这等宝贝疙瘩的矿源早就绝迹了。
据说,能将东青金握于手中之人,定是能将龙脉握在手中、踏在脚下的人。
东阁觉得那是无稽之谈。
龙脉这种东西,岂可人为而握?
而且,东阁不希望自己的玩伴卷入什么龙脉之争。
一世安稳,就是最大的幸事。
人总是要为自己谋出路的,东阁弱冠之年,想着等自己唱戏赚够了盘缠就去皇城,见一见风靡皇城的母亲。
未及启程,他无意间听人说,母亲死在皇城权相府。
相府破落,可能无人为一个死去的家伶殓尸。
东阁告别桃源,带上行李包袱,随一商队来了皇城。
他想见母亲,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而且母亲之死让他觉得有点奇怪——
权相府出了事后,府中那么多家奴都没事,怎么最终为权相陪葬的,就只有他的母亲?
东阁来了皇城后,为调查母亲之死,不论他耗了多少财力与人力,结果总是石沉大海,像是有人刻意阻挠。
那双阻挠自己的幕后手究竟是谁伸出来的,东阁猜不着。他所有放出去的线,都莫名地断了。
能在阻挠视听上做得绝的,必定是权贵,而皇城中有权有势的大有人在。
权明镜虽不在势力顶峰,却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权明镜年纪与东阁相仿,一年前权相府出了事,她才接手父业在朝为官。
在东阁曾经看来,摄政王权势只是虚高,根基必定尚浅,因为她的每一步路,都只是在女皇操控下走出的。
不过是把冷血无情的剑,没了女皇恩宠,权明镜也不过是个比常人手段厉害一点的女子,上天给她的恩宠,大概是让她继承了权厉渊的好皮囊。
也许权明镜是个男女通吃的——蔺东阁这样想过。
后来,权明镜时常来沁园,东阁以为自己至少能逐渐看透她的一点本性。
事实上,他是一点都看不透她。
权明镜沉静少言,气势却异常慑人。
东阁以为像她那样看起来惹不起的人可能会仗着身份高,每次驾临时要摆官架子。
可权明镜每次都是神出鬼没地来,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