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是我姐姐,这东西是我家摔的,也该我家来赔。”
小师傅仍是笑着,她摇头道,“施主,自身即是自身,他人即是他人。”
韶歌:“可佛法不是有言,‘慈悲为怀’……”
小师傅:“施主要做菩萨吗?”
韶歌一愣,“什么?”
小师傅双掌合十对韶歌念了一句佛号,“既还在尘世中,善恶尚不能区分,又如何谈慈悲?”
韶歌没有听明白。
小师傅也看出了她的神色,继续道,“今日施主为交恶之人可赔一面屏风,他日对至亲至爱呢?”
韶歌不假思索:“对至亲至爱当然……”
小师傅却轻抬起手,止住了韶歌未说完的话。
“因果离合,姻缘聚散,施主最初既孤身一人来这世上,便终只有一人。”
韶歌疑惑道,“可亲人爱人……他们给予我的诸多恩情,我……”
“此生此缘,自有离合,”小师傅道,“施主并不缺报恩之心、慈悲之怀、善恶之辨,只是缺了‘我’。”
韶歌:“我?”
小师傅点头,“‘我’。”
韶歌:“没有‘我’……会怎样?”
小师傅未马上答话,只是轻弯了弯嘴角。
只是这一瞬,韶歌觉得,在他眼中,她好像看到一生。
“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
“何以破之?”
“有‘我’,则苦不沾身。”
“……这便是,神佛之道吗?”
“成人而已。”
……
祁澈接到韶歌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我说公主啊,咱们就算策马狂奔也只能押在闭宫门的尾巴上了!”祁澈远远对人招手,急得跳脚,恨不能一下跳到马背上去。
“方才遇到点事情,对不住了,”她说着向祁澈一揖。
“那倒没什么,只要咱……”祁澈话音未落,就见韶歌越过自己朝身边走去。
“今日宫中顾不得我,直到明日清晨都不会有人前来鸣乐阁中,劳烦将军把车驾送回长乐宫,我已经与碧娘交代清楚,她自会帮我掩护。”
韶歌说着,已经上手夺了一名侍卫的马,“明早我会到东宫与哥哥同回宫中,届时还要劳烦将军相送呐!”
韶歌翻身上马,身法不可谓不利落。
——真是纳闷,这么一个深宫中长起来的小姑娘从何处学来的这身本领?
祁澈思索着,两只眉毛纠结在一起,甚至来不及出言把人叫住,就见一骑烟尘飘然而去,黑夜之中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将军,这……”一个护卫上前。
“还等什么?”祁澈没好气道,“追上去看看啊!最起码得知道公主要去哪吧!”
“是!”护卫打马连忙追上。
“那,将军,我……”方才被韶歌夺了坐骑那人,正在风中凌乱。
祁澈揉了揉眉棱骨,转头看了看空荡荡的轿子,“你进去坐着吧。”
侍卫:“啊、啊?”
祁澈:“进去坐着!他们都骑马,你自己站着不觉得突兀吗!”
“……”
……
司徒府,段湘栀自酒坛中舀出淡黄的酒液,盛进白净的酒壶之中。
“我怎么觉着今年的酒少了些,”她蜷起手指,在酒坛上敲了两声,“怎么,今年府里不过是少了几个人,连迎新的酒也要打折扣?”
她秀眉一挑,眼中难掩几分落寞。
“哪能呢,”身后打下手的两个嬷嬷连忙接话,“且不论夫人海量,咱们全府上下还这么多人呢,根本少不了一点儿!”
“夫人明鉴,这都是因为李妈!”张妈凑上来,“李妈上街去买药材的时候,因为价格太高了,买的分量照往年少了些,师傅还是按照原来的配方下的料,结果酒倒了一半才发现不够用了。”
“什么药材这么厉害?家家户户都喝的东西,还能卖出什么天价不成?”段夫人笑了一声。
“哎呦夫人你是不晓得,”被揶揄的李妈丝毫不怵,上前说道,“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药材连连地涨价。他们都说是因为前线打仗——可咱们跟着夫人这些年了,大战小役也见过不少,顶多是战区附近交通封锁长个几文,还得是止血消肿、通络祛瘀的外伤药,哪有现在连那炖肉的白术肉桂都一起涨的!”
段夫人低头看了一眼拴在酒坛边上的便笺,“大黄五分,川椒五分,术、桂各三分,桔梗四分,乌头一分,菝葜二分。 ”
“乌头之类,倒也算军中常用,”她说着叹了一口,“只盼他们在边地……”
“夫人别胡乱担心!”张妈连忙打断她,“我听说,现在是京城的几个药商来回争地盘呢,药材、大夫,全都涨价根本和边地没关系!再有就是咱们李妈,也太抠门了,以后她但凡上街我都看着她,不叫她这样胡乱省钱。”
“什么叫‘胡乱’?”李妈气性上来,“偌大歌将军府可是白手经营起来的,我管着采买几十年,家业不都得一点点积攒吗?再说了屠苏酒的劲儿那么大,每年那几个年轻的,都喝得呲牙咧嘴,满脸的不情愿——我早都计算好了,今年你用点清酒给他们兑上几碗,这样他们还能多喝点儿,不然早早地跑了,饭桌上多冷清……”
“夫人!”
几人正说的火热,门外忽地传来一声脆喊。
“嗯?”段夫人立时放下了手中的酒瓢,“这声音……”
“夫人!”韶歌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