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槐实在可恶,这里的几个官员,谁的架子也没他的大,人人都站着,偏生他有官家赐坐,就连崔介跪拜之时,官家也许他不用起身,如此殊待,实在令人眼热。
李桦抵着后牙,扬声说道,“证人有词曰萧世子与赏金武士有谋,而后不良帅又称通义坊武士既为西郊袭击者,那臣便有些不明白了,武士枉死,血液都未曾凝固之际,宣宁便已在场,其中隐情,不知在场各位谁人能为我解惑?”
紫宸殿一时沉寂下来,官家轻掀眼皮,看了淄川王一眼,而后又转向李槐问道,“承江王一直沉默,可是对这些悬案没有不同看法?”
李槐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官家圣明,此三个案件均已有人主理,臣本不便越俎代庖。”
他侧身去看李桦,嘴角轻弯,润泽的凤眼中满是不解,“只是臣有些不懂淄川王的意思,三哥好似在暗示咱们宣宁与萧且随共谋,要诛杀自己府上的门客?可我怎听说,那门客待他俩素来亲近,就连他能往云策营加训,也是宣宁举荐?裴中郎,你在云策营督练,可有听闻过这么个人么?”
裴明州点头道,“徐骁此人,天分高又好学不倦,来营中几月,每每夙夜匪懈。”
他顿了顿,又说,“月前公主与世子还曾来营中看望,虽那日我并不在,可后续也听说,他们几人形容亲昵,不像有隙。且中元节那日休沐,徐骁正是要往公主府回话,不想在途中却…”
他垂下眼,甚是惋惜地叹了叹气,徐骁此次伤及肺腑,不知养不养得好,若是留下病根,只怕以后难再有所突破。
李槐闻言点头,对官家道,“不错,公主对徐骁甚是上心,还曾来我府上‘借’走了当年官家那柄‘斩骺’,大概也是为了他。”
他着重在那个“借”字,眼角又噙着些无奈之意,官家了然一笑,叹道,“宣宁可不懂事,朕赐予你的,她也敢随意取去‘借’人?”
可他嘴角轻勾,不像是在斥责。
李桦牙齿发痒,“斩骺”是官家御用之物,赐给根本无法挥戈的李槐也就罢了,徐骁又是个什么东西,竟能得到如此宝物?!
他轻哼一声,说道,“也许正是因为公主对徐骁太过上心,才惹得有人对徐骁痛恨至深,通义坊一案,公主大概也是想将这些武士的身份查个明白,还徐骁一个公道。”
“三哥的意思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了,这个猜测是确有其事?还是空穴来风?宣宁尚在闺中,礼贤下士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切不可用这个莫须有的罪名来影响她的名声。”
官家点头,问道,“淄川王的意思,可以再说得明白一些。”
李桦愤然道,“那宣宁为何无故出现在凶杀现场,不知你又做何解释?!”
“我为何在现场,难道三哥真不明白么?”清澈的声音自厚重的门扉外传来,小娘子敛下气恼,扬声问道,“阿耶,我给你送冰盒来了,快开门!”
官家呵呵一笑,随手一指,命离门最近的沈亥风去开门。
沈亥风得令,闲然踱到门口。
明亮自门扉轻敞,宣宁公主顾盼间明眸善睐,身上一件五色缂丝衫照出流光溢彩,光影错落映在玉脂冰肌,赤霞般的披帛飘在肩上臂间,恍若仙子携云彩而来。
沈亥风瞳孔轻颤,叹道,“传言非虚、传言非虚啊!”
市井泼皮之态,宣宁瞥他一眼,蔑视的眼角轻轻下压,却不想更添少女的娇憨灵动,沈亥风清咳两声,总算回过神来。
宣宁才不理他,也不看满场众人,直接提着冰盒绕了进去,像只小黄莺似的扑到了官家身旁。
“阿耶!”宣宁旁若无人地抱住官家的臂膀,声音轻轻,“你瞧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她亲自打开食盒,官家看着那冒着寒气的水果,额角直突突,楼观台向来崇尚进温和之物,除却平日要进溢气补血丸,更是不能碰这些冰镇之物。
李槐知他心意,对宣宁说道,“宣宁一片心意,让咱们几个也沾沾光,三哥!”
他眼神给到李桦,李桦了然,忙上前去取那食盒,却不想手刚伸出去,就被宣宁狠狠抽了一下,她凤眸轻瞪,“这是给阿耶吃的,你们几个自己家中没有女郎么,还要来抢我的东西?”
裴明州、李桦、李槐、崔介都有了家室儿女,沈亥风在众人的灼灼目光中只好以身犯险,上去就把其中最大的甘桃和愣梨拿入手中,各咬了一口,一面说道,“不错不错真不错!甜中带酸,酸中带甜,夏日吃这个最是爽口,臣谢过陛下赏赐,谢过殿下赏赐!”
他三两下就把两个硕大的果子吃得只剩瘦核,宣宁愣住了,手里捻着的李子都惊掉在地,那不良帅秉承着旧时习惯,忙躬身把李子拾起来在袖上擦了擦放进口中。
宣宁失语,不可置信地看向官家,“他…”
少女吃惊的模样着实将殿中无声的气压击溃,官家稍微松懈了情绪,揉了揉她的乌发,笑道,“朕还有事儿,你来这儿做什么?”
宣宁知她越是直白,官家便越是爱护,于是她直言说道,“阿耶,月清殿好似有大事发生,圣人娘娘做不了住,郑贯就求到我这儿了,阿姐有孕在身,可不能出事,咱们去看看好不好?”
几个外臣也不便听这些,纷纷垂首,眼睛也不知往哪里看。
好不容易缓下一口气,那边却又出幺蛾子,官家知月清殿是必得去一趟了,否则郑贯也不会求到宣宁那儿去。
“月清殿?”李桦心中一跳,忙问道,“长平怎么了?”
宣宁瞟他一眼,却没有理会,她将目光落在沈亥风身上,背脊轻弯,俯在官家耳边说了两句,官家原本微蹙的眉头加深了两个度,对沈亥风说道,“沈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