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管家尴尬的情绪并未传递到宋时屹身上。
宋时屹线条分明得俊丽面容上,丝毫不见情绪外露,身型如青松般直立,右手轻捻腰间清晨出门时坠着的玉玦,似半点未听到施月那番择夫言论。”
苗管家见施月还欲再说下去,立马轻咳出声。
施月听声猛地直立,手间捧着的陶瓷罐连同罐里的鱼食,稀里哗啦一同落入鱼池里,池里的锦鲤呼啦着游开又迅速扑向鱼食掉落的地方,疯抢起来。苏白浅亦忽地站起,满脸通红手足无措地紧。
施月更是白嫩的整张脸懵住,完蛋了三个字在脑海里来回打转。
仿佛看到了自己弱小而无助地被关在祠堂里,拖着被施母罚得饥寒交迫的身躯,跪于蒲团之上,厚厚的《佛说阿弥陀经》摊开放在矮几上,自己捂住饥饿之下空落落的肚子,整日整夜不停地抄经写文。
一番想象下来,施月整个人都隐隐感到崩溃,片刻后微微定下心神,手指放到浅玫红色的唇间,示意表姐苏白浅不要出声,而后着急忙慌得快步走出凉亭,计划对着宠惯自己的苗管家施展一番女儿般的撒娇卖萌扮可怜的那套赖皮法子,试图堵住苗管家向施母告状的悠悠之口。
走出门帘隔绝之下的凉亭外时,看到眼前的场景,后脑勺如同被木棒敲击后般嗡嗡作响。
玄王宋时屹如松身姿正立于苗管家身旁,正睁着淡静清澈的眼睛虽面容神情并未露出端倪,但施月估摸着宋时屹铁定是看完了她跌跌撞撞地奔出来的慌张模样。
在宋时屹的眼神下,施月呆立站在二人面前,惊慌表情立马收敛好,施施然屈膝向宋时屹行礼问安,“见过玄王殿下,殿下安好。”
表面端庄沉稳,脑海里却恰恰相反,思绪如万马奔腾,哄闹得厉害。
玄王殿下为什么来施府?
为什么还出现在这后花园?
爹最近哪里惹了这尊大佛?
刚刚那些话他听到了多少?这要传出京城,爹同娘的脸面怕是要丢光得一点不剩?
一脑子疑问却问不出口。
宋时屹示意其起身。
施月站直后问道,“殿下今日亲临施府,可是有什么要事?家父携同母亲一早便出门,恐怕午后方得归。”
苗管家道,“小姐不必担心,老奴已派人去请老爷尽快回府了,估摸着这会儿快到了。”
“既有苗管家陪同,小女子便先告退,不在此打扰王爷赏园的雅兴了。”
“不必了,既然施尚书快到了,我便到前厅等即可。”
朝施月点头示意后,长腿跨步进了假山后通往前院的小径。
苗管家无奈冲施月摇摇头,快步追跟上宋时屹往前院的方向去了。
施月目送宋时屹远去的背影到看不见后才返回到凉亭里,见苏白浅依然木楞地站到鱼池边。
施月弯了弯上翘的嘴角,拉苏白浅坐下,“表姐不必担心,这竹帘子挡着,他俩看不见你。”
苏白浅头痛道,“刚就不该放纵你讲这个,传到姑姑耳里,你又得挨罚了。”
“没关系的,苗管家宠着我呢,虽不了解玄王殿下,你看他那冷冰冰的性子,也不是议论他人是非的人,定不会将今日这事说道出去,至于母亲那边,”施月破罐子破摔,“我家祠堂我也熟,丁春我都好久没看过了,说不定丁春都想我这半个祠堂主子了呢。”
丁春是负责看守施家祠堂的小厮,施月每每被罚去祠堂,自小一起长大的侍女玲珑担心自家小姐挨饿,总偷偷送点心吃的到祠堂,求到丁春处,在玲珑软磨硬泡地法子下,总忍不住心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玲珑进去。
“表姐不必担心啦,趁母亲还没回府,我送表姐回去,还能一同到北大街逛逛,听闻玲珑阁近日上了好些首饰呢,咱们也去凑凑热闹。”说罢,兴冲冲拉起苏白浅往石榴阁去。
回石榴阁后,施月稍做整理,拖着施月就从施府后院的小门出去。
平日出门施月大都是不会这般走后门的,只今日前院来了宋时屹这尊大佛,又让他撞见刚刚那样,哪怕施月装得再无伤大雅,也怕再遇见尴尬,如今知他大概还在前院,自是不会再去给自个儿找不自在。
又担心出门撞见回府得父母亲,在苗管家嘴下说溜了嘴,自是选择先躲开得好。
出了后院小门,从施府的墙角转出去,便是北大街。北大街虽不及安定大街繁华,酒楼、画坊、茶肆、书肆、药铺、钱庄、布庄、古玩这些商铺却是种类繁多,更有玲珑阁这种京城珠宝首饰的名铺镇街,人流自是不少。
出了施府,施月与苏白浅进了清悦茶坊的门,在二楼选了个靠窗的雅室坐下,斟了茶,推开窗牖,北大街边上小清河上或停或走的的各色画舫船只,数不胜数,天上的蓝天白云倒映下来,与小清河边冬日光秃秃的树杆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在冬日的暖阳下倒露出几分莫名的雅致来。
施月推推苏白浅,笑吟吟地指向对面临街的书肆门口。
只见两白衣男子正站于书肆门口,其中一人手持着似乎是幅卷起的画,另一人持一柄米色折扇,正相互低声言语。
手持画卷之人便是今日施月口中的金科探花郎,温家温润。
只见二人讨论片刻后,持折扇男子拍拍温润肩膀,上了旁边几步外候着的朱砂色浅红马车,冲温润挥挥手后坐了进去,车夫驾着马车晃悠悠走了。
温润送走朋友后,想着左右下午无事,便又回书肆买了两本书,打算去清悦茶坊坐坐,借着这北大街的冬景,看看书,品品茶,打发打发下午的时间。
出书肆的门口,似感应般抬头朝清悦茶坊二楼望去,刚好见施月与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