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蓝在门外徘徊踱步、思前想后良久,最终还是先上了房顶躺着和月亮大眼瞪小眼。
夜凉如水,风也彻骨。
伽蓝知道今夜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错过了就不知道扶光下次何时才会回一水间。
佛门禅修,讲究的是耳根清净、无欲则刚,男女床笫之事在伽罗国属于禁忌话题,伽蓝在藏经阁偷看禁书时也曾心生好奇,可是千年清规戒律,她难免有些心理障碍不敢直视。
虽然伽蓝是想偷袭扶光也并不光彩,但是他们还没交过手,甚至扶光都并不知晓伽蓝这么一号想取他性命的对手,就误打误撞不战而屈了。
伽蓝自小好胜,被打趴下了尚且挣扎着再战,怎么能允许扶光如此胜之不武。
她一咬牙,翻身站起来,把衣袍甩得猎猎作响。
看准位置,伽蓝从屋顶顺着墙爬到扶光屋子外面,心里不停念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然后在窗户上戳了个洞。
不过并没有出现让她脸红心跳的画面。
她所在的这个角度比较刁钻,只能看见一个血肉模糊的后背,扶光手上拿着坛酒,正不要钱一样往那人的伤口上浇。
那人咬牙忍痛,唇齿间溢出几声压抑不住的□□,若是不看画面确实引人遐思。
伽蓝发现不是那回事儿后便没了心理负担,直接破窗而入,短剑拂袖而出,直指扶光要害。
扶光没有防备,乍然回首只见尖锐刀锋划破空气,就要刺入血肉之躯。
说时迟缓,榻上那人突然暴起,动作激烈撞洒了扶光手上的烈酒,尽数泼在还未包扎的裸露后背上。
她喉间吐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扭曲痛叫,隐约听得出原是一把潇潇动听的女嗓。
扶光被她死命推开,变故陡生,伽蓝始料未及,堪堪收手,却已来不及改变势如破竹的剑意,狠狠贯穿那姑娘的手掌。
伽蓝松开了手,踉跄着后退两步。
鲜血顺着那姑娘并不白皙的手腕淌下,却仍是触目惊心,蜿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她的眼睛紧紧阖上,两鬓短发被冷汗浸湿,嘴唇苍紫,已不省人事。
扶光看伽蓝被吓傻了,也顾不得管她,立刻去探那姑娘鼻息。
伽蓝脑袋一片空白,询问、道歉的字词在嘴边滚了一圈,到底没排列成一句完整的句子。
扶光欺身过来,一步一步,把她逼到墙根。
然后用手狠狠掐住了伽蓝的脖子,偏过头把嘴唇贴在她的耳侧,墙上光影交颈相错,仿佛恋人耳鬓厮磨。
“你若废了我最趁手的一把刀,我就把你绑起来,挑断你的手筋脚筋,让你生不如死。”
说罢,扶光阴恻恻地盯着伽蓝的眼睛,龇牙咧嘴伸出舌头舔了舔野兽才有的獠牙。
伽蓝被扼住咽喉说不出话来,回视着扶光一双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竖瞳,心想,完了。
扶光又把她扔在一旁,继续刚才的包扎,麻利地给那女子处理新伤旧痕,动作熟练,手上极尽轻柔,神色却不见半分柔情。
伽蓝安静看着,不敢发出一声一息,生怕又惹恼扶光;也不敢去别处,扶光万一怀疑她畏罪潜逃,估计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等到一切收拾完,天已大亮,伽蓝困得在一旁睡死过去。
扶光给她一脚,伽蓝在冷硬的地上蜷了半宿,浑身酸疼,这一脚差点没把她全身骨头都踢散架。
我理亏在先,我伤及无辜,我忍,我忍,她心想。
“她……她怎么样了?”伽蓝小心翼翼地问。
“暂时死不了。但是她手上经脉断了,须得尽快修复。”扶光冷冷地回答,一个月前的风流公子褪下插科打诨的面具,露出杀伐狠戾的一角真容。
“你知道我是妖,便要取我性命?”
“不是,我……”伽蓝无从辩驳,结结巴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妖又如何,佛又如何?你们佛国禅修自诩正义,踩着别人的鲜血修炼,还要冠冕堂皇成除魔卫道,简直可笑!”
“七爷。不愧是伽罗国神女,混迹江湖用的名号还挺威风。”
扶光说破伽蓝的身份,满意地看她脸上露出惊诧慌乱的神色。
“佛国神女,哼,裘若轻这双手能不能保住可就看你了。要是保不住,我就把你的手砍下来换给她!”
扶光像拎小鸡一样把伽蓝从地上捏起来,带着她从破开的窗户纵身一跃。
伽蓝紧紧闭着眼睛,耳畔只有呼啸的风声。
所以她并没有看见,他们坠落的方向有一块怪石伫立,上面刻有歪歪扭扭、七零八碎的几个梵文。
伽蓝是被扶光扔到地上的。
这下骨头约莫是真散架了,她清楚地听见尾椎处传来清脆的一声。
“啊疼疼疼……”
“你坐到我的蛋了。”
谁?谁在说话?
伽蓝吓得顾不得屁股上的疼痛,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这才看清是只花纹繁复的蛇正冲着她吐信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鬼啊!”
“你才是鬼,没见过没化形的蛇妖吗?真土!”蛇的瞳孔竖成一条直线,发出幽绿的光芒。
……
原来刚才那清脆的声音是蛋壳碎掉的响动。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有眼无珠,希望这位美丽的蛇姑娘大人不记我小人过。”
伸手不打笑脸人,嘴甜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畅通无阻。
扶光看不下去伽蓝耍贫嘴,把她拉走了,伽蓝还一步三回头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