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太多,再多匀一些给你。”
语带娇意。
庞晓霜总是这样,要在每一个蔓生在的场合,展示师兄和师父对她的偏爱。
其实不用这样的,蔓生心里说,即使你不隔着我与他们亲近,你也是他们在乎的那一个。
“好。”
这一个字出口时,语调好似叹息。
维护了自己宠爱的庞晓霜肩膀松了下来,不经意间离蔓生远了一步。
说话的调子也不再那么张扬声势般夸张:“我来时打扰师姐和师父交谈了,你们继续说,不必在意我。”
可场面就像开了闸的水忽然停了一样,冷了下来。
蔓生知道刚刚的事可不是能说给庞晓霜听的。
三人同时没有说话的那一瞬,时间仿佛很长又好似很短。
门外的广芜树上掉下来一颗果子,“啪嗒”一声。
杨望林突然回了神般,给自己倒了杯不再热气腾腾的茶:“也没有什么可谈的,不过在练剑上又嘱咐了你师姐几句罢了。”
庞晓霜没听出其中的回避意思,只是眼睛带着崇拜瞧着杨望林:“得了师父的教导,师姐剑法肯定更加精进了。”
脑袋左右扭了几下,看看杨望林,又看看蔓生,捂着嘴笑:“师姐如今剑法超群,今后肯定成就不凡,只是可惜了那三年,若是一直在师父门下,估计现在剑术该更精进了。”
庞晓霜知道杨望林在乎蔓生刚来那三年是别人教导的,本想刺蔓生两句,但是没想到杨望林脸色那么难看。
像是灯笼猛地被罩住了一层布,忽然就黑沉沉的。
看得庞晓霜心里打了个突。
蔓生表情冷淡淡,面上若有水,能结成霜花,自顾自理着自己的半边袖子,也不搭话。
这件事是两人师徒内里不合的根本,往日里都极力避着的东西,冷不防让庞晓霜直直刺到明面上,带来了猝不及防的伤痛。
蔓生摸着光滑的衣袖料子,内里想,那该是她这一生中最好的三年了,无数次梦里梦外想回,都回不去的三年。
杨望林张嘴想斥责庞晓霜这是说的什么话,话还没出口,扫到蔓生漠然神色,心头跟滚了开水一样,烧得他滚烫,快要冒烟。
又是这样,只要提起那个人就是这样,在那个人面前自己永远什么都不是。
他的师父见了那个人,永远喜笑颜开,恨不得把整个花鹤献给他。
他的徒弟想起那个人,恨不得立刻摆脱他,好去追随自己心心念念真正想要的师父。
半生活在那人阴影之下,那人走了还要在他身前留下这么一个人,好让他时时刻刻都记得,他杨望林不如他。
杨望林手微微颤抖:“蔓生……”,蔓生抬头看他,举止间都和那人如出一辙,是让旁人最令人称道的君子之仪。
杨望林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一刹那就断了,手里的杯子朝着蔓生摔了过去,杯子摔在地上,茶水四溅,瓷器迸开的声音让庞晓霜惊呼一声:“师父!”
大约是有碎瓷溅到了手上,蔓生感觉到了轻微的刺痛。
“若是再摆出这副神色,你便不用再来了。”
最后的一丝理智回笼,让朝着蔓生的杯子转而摔倒了地上,但杨望林口中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淬了冰似的。
“好。”
蔓生低眉。
杨望林摆手,蔓生明白是让她离开。
庞晓霜从未见过师父生这么大的气,不晓得缘由,也不敢贸然开口,生怕师父迁怒于她。
蔓生转身往院子里走,只觉得练上整整一日的剑都不见得比此时更累。
看见蔓生一步步朝院外移,路过广芜树下,那树扎到了他的眼,他抬手,一道光从袖口飞出。
广芜树的叶子簌簌作响,红色的叶子逐渐褪色,变成绿色。
蔓生抬头,看见颜色越来越淡的树叶,脑子一下子嗡嗡,觉得眼前世界都不真实起来。
努力抬起胳膊,好像这样可以摸到树叶似的,口中喃喃:“不要变色,不要变。”
“不……不,不……要变。”
那一个字一个字是碎掉的句子般从蔓生口中掉落,蔓生人随着这也快要碎成一片一片的叶子。
字字句句是扭掉的,哭泣的腔调。
那颜色消失得极快,往日数年的念想在那一瞬间崩塌,蔓生用手抓着地上红色的叶子,好像希冀着能留住什么。
但地上的叶子也变成绿色了,这本就是镜花水月的幻术。
秋天的广芜树叶本就是绿色的,逝去的人也是……真的没了。
山洪似的悲愤淹没了蔓生,她整个人都在发抖,眼含泪意。
她不知道是谁在开口,那样声嘶力竭,尖锐的声调,像是一把剑,要把目标人给扎透。
“你若心中有气,朝着我来便是,干什么拿树撒气!”
灵魂跑到未知的地方,只剩悲伤愤怒掌握躯壳,泣不成声。
杨望林看见蔓生的样子,心中闪过一丝后悔,可更多的是快意,好像这样就能报复已经不在的人一样。
“蔓生,你失态了,闻越齐已经死去七年,不要再守着怀念过日子了。”
接着停顿一下:“顶撞师长,幽谷禁闭十五日。”
抬步进了内室。
庞晓霜犹豫了一下,走到蔓生身边:“师姐,幽谷那样凶险,给师父认个错就好,不要去了。”
可看见蔓生通红的眼,那眼神有锥心之痛。
庞晓霜呼吸滞了一下,扭身匆匆离去,算了,这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