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嘉守臭着一张脸,连老张都看出他心情不好。
“小少爷,生死有命,你已经尽心了,不要难过。”他边开车,边温温吞吞地开导他。
我轻声咳嗽一下:“张伯,那位朋友的病情很稳定。”
老张说:“哎唷,这误会得……怪我,看小少爷脸色不好看,就乱猜了。小少爷,你别在意。”
秦嘉守沉默地按下了驾驶舱与后座的自动隔板按钮,把自己隔绝在我们的视线之外。
隔板的私密性超强,不仅能阻断视线,还能隔绝声音。
老张问我:“小少爷这是怎么了?”
我装傻:“不知道呀。领导的事,我也不方便问。”
老张疑虑了一会儿也就不问了,如我所说,这是“领导的事”。
他转而问我:“小伍,晚上有安排了吗?”
我看了一眼李韵的日程表,她今天下午预约了美容师上门做头发护理,三点钟以后就不再出门。
“理论上是没有,不过说不准老板要改主意。有什么事吗?”
老张说:“这个你可以放心,早上我跟夫人请假的时候问过了,她今晚不出门。 ”
“那我就没有安排。”
“是这样的,周进晚班已经跑了几次,表现不错,明天开始就能值白班了,那我马上就是个半退休的状态,到时候会回家收拾收拾,不能天天都在滨海路1999号听差。我想既然今天我们都有空,就不如晚上一起吃个饭?”老张提议说。
我本来就想在他退休前私下请他吃个饭,便一口应承下来,说:“行啊。去哪里,你定。”
“老伍是我同事,你就是我大侄女,照理说,我早该请你上我家里吃去。不过这几天我家里都在打包收拾,乱得一塌糊涂,也不好意思请你去。”老张早有主意,“咱们就去滨海广场上挑个店吃吧,吃完了回宿舍也方便。”
滨海广场就是弥帛山脚下那个综合性商业中心。
我说:“好啊。晚上6点钟一起走?”
“我下午请假了,有些私事要办,不在滨海路1999号。到时候你直接下来,电话联系。”
我爽快地答应了。
大F开到私立医院接上了李韵。
李韵上车就把隔板撤了,说:“好好的把这个打开干什么,你不嫌闷啊。”
秦嘉守没有吱声,扭脸看着车窗外边。
李韵静了一瞬,问:“你怎么还在生气?你也知道你哥哥向来口不择言,不能当真。”
感谢大少爷!虽然大少爷平时不招人喜欢,但是替我背锅我必须得好好谢谢他。
我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被秦嘉守在反光镜里逮了个正着。
他很不爽,明显也不想让我好过,立刻把大少爷的锅给甩了,说:“跟秦嘉安没关系。”
李韵自然而然地接着话头问:“那还有谁能惹得我们嘉守不开心?”
秦嘉守说:“一个女的。”
李韵就笑了,是那种纵容孩子在跟前胡闹的笑。她问:“谁呀?程舒悦?”
“不是。”
“那还有谁?”
秦嘉守又不吭声了。
李韵好奇心十足,把突破口放到了我身上:“小伍,你们刚才出去,碰到谁了?哪个女孩子敢惹得小少爷这么生气?”
“一个女的”,在下本人,只能硬着头皮说:“没有碰见谁,可能跟谁电话里吵了几句。”
秦嘉守没有把我供出去。他生气归生气,基本的人品还是有的,不会因为感情纠纷害我失业。
李韵问不出名字,只好安慰小儿子说:“我们嘉守要智商有智商,要长相有长相,要家世有家世,十全十美,全国上下都再挑不出一个,哪个女的这么不长眼,敢惹你不开心?不开心就马上换一个。”
秦嘉守看着反光镜中的我,沉着脸说:“对,她根本没有意识我有多么受人欢迎。”
我知道啊,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是谈恋爱又不是竞标,他有再多人喜欢,我也不可能为了保持竞争力而对他千依百顺。
李韵说:“别气了。上回给你看过的名册又更新了,妈妈待会儿发给你,你没事的时候再挑挑。看中哪个,我就想办法把她安排到帝都去,距离近一点方便培养感情,到时候一起送去国外留学。”
秦嘉守盯着我的眼睛,冷冷地回答:“好啊。”
几个小时前还在热吻我的男孩,转头又要去“选妃”了。
我问我自己,后悔吗?
悔啊,悔死了。
当初一时昏了头,就不应该招惹他。我就应该当一个无情的还债机器,还完就和秦家一拍两散。
现在好了,只要他在的场合我就免不了会尴尬。要是不幸他英年早婚,把少夫人带回家来,那就是尴尬pro plus。
怪就怪那晚的烟花太美。
我们在滨海路1999号的主楼大厅前下了车。
老张还记挂着晚上的饭局,去车库停车前,对我喊了一嗓子:“小伍,晚上六点,记得啊!”
他略微有点耳背,说话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
我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忘不了。”
老张又说:“到时候你喊上周进一起,滨海广场地下三层地上三层,弯弯绕绕的,他还不熟,我怕他迷路!”
我略微有点意外,原本以为晚上饭局只有我跟老张两个人。
不过仔细一想,一个是徒弟,一个是搭档,都算关系比较近的同事,一起为他退休送行,合情合理。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