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着喉间几欲作呕的冲动,伸出手向他的位置在空气中摸索,“我想躺一下。”
耳鸣声愈演愈烈,我不知道他是否回答了我,只知道我的手依旧空落落的,没有熟悉的热度传来。
往常冴早已扶住了我,可这次不知为何却没有。
我一下子慌张了起来:他是不是又在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是不是被他再度放到了无形天平的一端?我的砝码有多少,是否足够到驱使着他朝我伸出援手吗?可这太不公平了!我几乎是一无所知。
想到这,我眨了眨眼睛,酸涩中视线模糊得看不清他的模样,“扶我一下好吗,冴?”
我听见自己声音虚弱,我抿了抿嘴,不再开口。我实在有些站不稳了,仿佛下一秒就会倒在地上。然而我还是没有听见任何回应,便强撑着站在原地,像是在同什么人无声地博弈。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又似乎不过短短几秒。忽然有一双手撑住了我的肩膀,然后我听到冴的声音穿过嘈杂的嗡鸣,直直传入我的耳中,像日光冲破浓雾,“傻站着做什么?走,我叫了车去医院。”
我一下子泄了力,委屈令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我心里还有很多问题,所以不能倒下。
“你去哪里了?”我深深地吸了口气,问他。
“回房间拿手机。”或许是我的脸色实在太差,我听到冴的声音严肃,“你还走得动吗?”
双腿阵阵的麻木骗不了人,我摇摇头,紧接着便感觉到整个人被轻轻抱了起来。我下意识抬手挽住他的脖子,用头贴住他的肩膀,那一小块干爽的柔软皮肤很快被我不知为何停止不住的泪水打湿。
“我还以为你不见了。”我喃喃自语,像是在说刚刚的事,又像是在说其他,“哪里都找不到你。”
自离开医院的那天起,我一直在隐瞒自己的想法,然而现在我想全部告诉他,哪怕不合时宜。
“冴。”我唤他的名字,我很喜欢的名字,唇齿轻叩间能听见风铃脆响,冬日冰碎声音的名字,“对你来说……现在的我和你喜欢的过去的我还是同一个人吗?”
为什么仅仅丢失了这段感情的五年?为什么唯独忘记了糸师冴?
我心下早已隐约有了猜测,就像美人鱼只能用自己的声音去交换秘药一样。珍贵的东西才有被遗忘的价值。
“……你啊。”我听见冴好像叹息似地说道,“太喜欢考虑这种无聊的事了啊。”
或许吧。我想,这是我性格里的坏毛病之一,而失忆令这个习惯越发恶化。
“在你眼中,难道我是爱发善心的滥好人吗?在医院看到不幸的陌生人就带回家,然后浪费大把时间。你该不会有这种可笑的幻想吧。”他说,“而且你是就算没有我也能活得很好的那种家伙,所以你在担心什么啊。”
冴抬起一只手在我眼睛下方抹了一下,力道轻柔,就像蝴蝶扇动翅膀。
“只不过是把我和你认识的时间推迟了五年罢了,别忘了之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我没有回话,但支撑我保持清醒的内心那丛燃烧着的火焰却随着他的动作骤然熄灭。
随后开往医院的路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看不清脸的人在我身边来来去去,我在其中没有看见那双熟悉的眼,却依然买了那盆郁金香。
出院后我回到家第一件事便是去看它的状况,发现它早已死了。我捧着死去的植物产生幻觉,像阴魂不散的幽灵停留在世间徘徊不去。
于是我醒来,扭头看向身边,贴着防晒膜的窗户将车内所有的一切都染上一缕灰色,只有那抹苍绿始终耀眼。
“我想我已经好了。”我说。
疼痛在我睁眼的那一刻便如退潮般远去,此时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从容。玻璃窗上映出我脸上轻松的笑意。
“回去吧。”我又说。
“……去哪里?”
“回家。”
END.
2023.4.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