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扯碎那串手镯，纵使相隔千里，我也会来到姑娘身边。”
什么？
薛师师一骨碌爬起身来，迈着快步奔向窗口，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小声喊道：
“你说什么——”
哒、哒、哒……
柳芽睡眼惺忪，步伐沉重，捧着铜盆来到薛师师的房间。
看到床上的薛师师的时候，她惊叫一声，险些摔下铜盆。
“人呢？”
“走了。”
薛师师躺在床上，满脸忧烦。
柳芽的睡意顿时去了九成，她放下铜盆，兴奋道：“留下了什么？”
薛师师举起那只带着手镯的胳膊。
“你给我看这个干啥？”柳芽迷茫地端详了一会，但什么也没端详出来。
“留下了这个。”薛师师语气慵懒，胳膊轻动，碎玉流苏手镯簌簌而响。
“这玩意……”
“如你所见，是个手镯。”
柳芽一屁股坐了下来，也露出了薛师师脸上那种忧烦神色：“抠门啊，抠门啊……”她嗟叹不已，“我们是缺这玩意吗……”
洗漱之后，柳芽道：“对了，姑娘，竹巧方才来过了。”
薛师师一惊：“二十五两银子，花得这么快？”
“不是不是，银子还没花完，人就要没了，”柳芽拿出一个钱袋，“竹巧她把剩下的银子还了回来。”
薛师师接过了袋子，叹道：“傻孩子，真是傻孩子……走，去看看她们吧。”
她又要送走一个人吗？
柳芽口中快要没掉的楼月奴，此时看起来却很有精神。
她坐在床上，双目亮而有神，脸颊上浮着一抹红晕，正不断与竹巧说说笑笑。
薛师师的脚步顿了一顿。
楼月奴的气色看起来比她都好！
“楼姑娘……”
“薛妹妹！”楼月奴笑着招呼她，“你来了，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唉，我今天太高兴了。”
高兴？
喜从何来？
“我就要离开了，”楼月奴的双眼里全是憧憬与盼望，“九岁时我就想着离开，结果一直撑到了二十九岁。刚才我吐了很多血，手指都动不了，现在突然好了，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精神，这就是回光返照吧，太好了。”
“到了最后，还有人愿意陪伴我，我真是太幸福了。”楼月奴由衷地感叹道。
薛师师迷茫地看向竹巧，为何她看起来也一点都不难过？
“姑娘死后，就会变成鬼，”竹巧道，“变成鬼后，就什么病都没有了，还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再也不和我分开，我也是刚刚才想明白这个道理的。”
“就好像神仙一样。”柳芽忍不住插嘴。
——就好像神仙一样。
薛师师心中一惊。
“薛妹妹，听说你一直想当神仙。”楼月奴突然道。
“这个……这种事不是我想或不想就能决定了的。”不知为何，欲望暴露在旁人眼中时，薛师师的面庞竟有些发烫了。
楼月奴什么也没发现，接着道：“其实，我也会仙家的仙法。”
等等——
楼月奴竟是同道中人？
“老头子临死前就留下了这个，”楼月奴叹道，“这玩意又不能赚钱，又伤身体，百无一用罢了。但是，薛妹妹，你喜欢的话，我就送给你吧，反正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等等，伤身体是怎么个伤法？”柳芽再次插嘴。
“很简单啊，”楼月奴扳着手指数了起来，“用一次伤身，但能保命，用二次衰老，还是能保命，用三次就死掉，只能保住别人的命了。”
“……这种术法对使用者来说实在是太苛刻了。”
“因为我们是凡人嘛。”
“楼姐姐，”薛师师心花怒放，“能保三次命，我还有什么好抱怨的，请教给我！”
青萍院里，人人噤若寒蝉，梁淳萍大气也不敢出，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
“四位公子，师师这丫头马上就要回来了，您几位再等等啊～”
四个虎背熊腰的汉子坐在板凳上，大口大口地饮着茶。
“什么公子！你怎敢称呼我们为公子？这是僭越！”柯锅双眼一翻，红红的面庞上全是怒色。
“……老奴愚蠢，四位壮士再等等～”
焦滁道：“老弟，何必生气？凡人无知，不与她计较便是。”
柯锅重重地哼了一声，“嘎吱”一声，连带着椅子一起转过身去。
然后，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是他！”他指着行至门口的薛师师，神情大喜，“是他的味道！我闻到了！”
薛师师一惊。
四个男人，体态魁梧，满脸冷漠，八只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看。
来者不善。
鹭云并非杞人忧天。
她想逃。
刚一转身，胳膊就被一双利爪抓住，薛师师回过头来，是梁淳萍。
“你走什么走？”梁淳萍咬牙切齿，“这几位公……壮士，点名要你一人，把其他客人都扔走了～”
“我日子到了。”薛师师脸色苍白，言简意赅。
梁淳萍还未说话，“啪”的一声，一张画卷展现在众人眼前。
画卷上的人，与鹭云有七分相似。
“他在哪里？”毛肥看向薛师师。
“这人是谁？”柳芽满脸奇异之色，“是你家走失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