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黑甲之间。
他的目光直视过来,越过宫殿的空旷,难以形容的一种恶劣的玩弄被他含在如炭黑的眸中。
“你是仇霞?”
宁岚楼对视上他的眼神,微眯起双目,衣袖半卷负手在身后。
“我一从乡下破落地儿里爬出来的人,没想到殿下居然能认出来。”这人嗤笑了一声。
宁岚楼冷哼一声,“那八州中看我不顺眼的人也倒比比皆是,你是替你的哪个主子来杀我?”
仇霞的目光变得奇异,深色的眸子像是一枚光影莫测的琉璃珠,脸部肌肉牵拉起一侧嘴角。
“那群杂碎,怎敢使唤动我。”仇霞的声音轻柔而低沉,“放心,你的那些对家,有些今夜会陪你一起下去。”
仇霞嘲讽的笑声无比刺耳。
“大殷李家天下,奈何外戚祸乱,那号称太后的老婆娘舒舒服服了半辈子,也该去死了。”
“你也一样。”
仇霞含着阴沉笑意的目光看着宁岚楼,他顺手随意拔出了一位黑甲腰间的短剑。
他步步朝宁岚楼走来。
宁岚楼冷冷的站着,不后退半步,她知道自己今夜已是死局。
烙在骨子里的傲气不许她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幕是难看的。
想她自二十二岁如愿听太后诏入宫,嫁与大殷朝年仅三岁的殷尧帝李明阳,大殷朝天子位垂帘幕下,双后临朝听政。
今夜后,天将变。
在她居凤位的五个年头。
宁岚楼站在那里,看着仇霞离她越来越近。
然而忽然她手探向腰后。
却在她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之前,寒光一线穿梭过眼,短剑一霎那间刺穿了宁岚楼的肺脏,
宁岚楼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她麻木的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扩染开的血花。
她一生所做的美梦在这一刀中破灭了。
“好——好得很——。”她咳嗽了一声,身后攥在手中的掌中刺郎当一声从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疼痛刺激折磨着神经,站着实在太累了,她这一生也太累了。
宁岚楼撑着口气慢慢歪坐在原地,虚虚晃晃的视野里仇霞抬起的手臂上,腕上朱砂鲜艳的失真。
仇霞大步走过来,他蹲下身用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看着她,随后一言不发的单手一把抱起了宁岚楼。
“你、你做什么!”
“嘘。”仇霞的另一手臂抬起,食指抵在唇上,他低吟道,“我想去瞧瞧这天下,你陪陪我。”
仇霞若癫状阴冷的脸上,露出令人难以置信的纯良的笑。
宁岚楼撑着眼皮瞪着仇霞,她碰上了一个疯子。
仇霞不慌不忙,他一步一步走的很慢,当到了甘泉宫的最高处时,宁岚楼身上已经血迹斑斑。
二十七年了,宁岚楼低头看去,第一次有种茫然无措的感觉。
俯瞰的余光中,底下的宁晟双手抄在宽袖中,双眼斜看着宫殿之上风雨如晦的天,站的依旧是风骨傍身,一副不动声色的好姿态。
在一生将尽之时,她瞳眸中映入了这煌煌帝畿城中,烧透了黑夜的满天离火,连倾盆的雨雪都盖不灭。
仇霞凑过来在她耳边低语,如同黑夜里的恶魔,冰冷诡谲的声音令人寒栗。
“你看,就得需这一把火,大殷朝才能彻底洗干净被你们这些人玷污的皇权。”
李明阳嚎哭的声音不断,刺的人耳膜疼,居然没有人管那位小皇帝,任他在大火中哀嚎,像是一个笑话。
以往与此时都像是宁岚楼的一场梦。
仇霞在笑。
“今夜大殷变天,太后倒台,你一走卒鹰犬早晚都要跟着你那娘们主子一起下地狱,我听命而行,就先送你一程祭我李氏。”
“李氏——,你是皇族?”
宁岚楼像是被用冰锥刺了一般,浑身打起一个激灵,转头瞪向仇霞。然而再多的话,都被疼痛卡死在了嗓子中。
她盯着仇霞,僵冷的四肢让头绪缠乱,但唯有一个场景,忽然在她脑海中逐渐浮现出,愈发清晰。
仇霞漆黑如碳的眸子恍惚间与记忆中的什么东西重叠契合。
一模一样的眼神,带着掠夺,蛮横,恶念的杀意。
“我想起来了,是你。”嘶哑的声音忽然从宁岚楼口中发出。
在一瞬间,宁岚楼僵硬了脸色瞪着他,她伸手竭力扯拉住了仇霞的衣领,生锈般的声音声嘶力竭。
生命在宁岚楼身上不断流失,使她周围缠绕的术法也全数殆尽。
而其中施加在她脸上的修颜术也散去。
仇霞盯住宁岚楼的神情凝固了,他看见宁岚楼原本光洁白嫩的右脸庞上,覆着一层坑坑洼洼的旧疤痕,仔细看,隐隐烙着浅浅的牙印。
“原来,你就是他!”
宁岚楼苦笑了一下,忽然好像生出了股力气般,一口咬上了仇霞的手腕。
苍白的皮肤上缠着的一串朱砂硌的牙疼,贝齿紧咬,刺破了仇霞的血管。
“宁岚楼,再见。”
意识模糊的最后,是仇霞的轻语。
紧接着,她失去了意识,浑身冰冷,坠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