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又呜呜咽的在闷声抽泣,“好姐姐,给我条生路吧。”
宁岚楼坐在屋内,把头上沉得要死的金钗花钿一一取下。
“小妹来了?”她慢条斯理的故作惊讶,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推开了房门。
宁岚楼脸皮上浮出一层冷淡的笑意,“生路?妹妹你这话就奇怪了,你的生路怎么会在我这儿?”
吱呀一声房门开时,宁岚瑚想来是没有预料到宁岚楼会开门,在外面惊的抬起耷拉着的脑袋。
那一张玉琢粉砌的小脸梨花带雨,哭的那双眼睛通红,我见犹怜。
宁岚楼在上一世自从被宁家逐出家门后,见这位同父异母妹妹的次数,一个手都能数的过来。此刻时隔几年再见,倒是心里有说不出的五味陈杂。
“进来。”
“进——进去?”宁岚瑚不知所措的眨了眨眼,一时间连哭都忘了。
她的这个姐姐可是向来都不怎么愿意多跟她说一句话,今日怎么跟转了性似的。
宁岚楼停住了脚步,重新转过来身,看着呆呆不动的宁岚瑚开口道:“也行,咱们就在门口说,你这个时候来找我做什么?”
宁岚楼上辈子跟整个宁家的关系都不是多么融洽,她时常觉得自己可能跟姓宁的都互看生厌。
“不——我不是……。”宁岚瑚涨红了脸摆了摆手,最终抽了抽鼻子,“求求你了长姐,你把阿年还给我吧。”
上一辈子宁岚楼听到宁岚瑚这句话时,也不知是气是讥,简直要笑岔气了。
当时她恨这场婚事恨得咬牙切齿,她心里恼的很,去嫁给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上门婿,而宁岚瑚这丫头居然脑子跟进了水一样还眼巴巴的想要。
而细说来,宁岚楼这桩半月前跟天上掉下来似的婚事,就是拜宁岚瑚所赐。
宁家在大殷虽然算不上有多大的权势,最多只能算得上是帝畿的二流世家,但却是大殷朝中独一份的历经两朝。
这宁家原本是前朝旧臣,但在改朝换代后,又被殷太祖招安重新出仕。
在战乱那几年里,宁氏少主宁晟也曾妻离子散,当时怀有身孕的宁家主母林氏流落北方三州,生死未卜。
于是当宁晟出仕殷朝后,便求取了当时的河郡贵族杨氏嫡女,一年后生下了宁岚瑚。
然而却没想到,又隔了大约一年,林氏的旧仆带着一个女童寻到了帝畿,言明这是林氏遗骨,已经起好了名字,唤做宁岚楼。
林氏死在了乱世,也是当时那个世道的常态,宁岚楼回到宁家后也算是家宅安宁,没出过什么乱子。
然而另外的那位宁家二小姐却在情窦初开的年纪玩了一把大的,暗自幽会当朝的状元郎,与这位郭年私下见面,酿出了股郎情妾意的蜜里调油。
结果好巧不巧,有一次两个人在若般寺偷偷见面时,被去上香的穆显公撞见,闹了出掉面子的尴尬事,结果宁家小姐与状元郎的破事在帝畿门户中传了个沸沸扬扬。
宁晟知道此事后大怒,有辱家门颜面是一方面,更叫他担心的是,宁岚瑚早些年已经与平乐王次子定了婚事,此事一出,简直是打人家的脸面。
“让,你当我愿意要?”宁岚楼看着宁岚瑚淡淡道,“宁岚瑚,难道不是你母亲弄的这出,来泼我一身的脏水?”
只说是宁家小姐,但宁家两个小姐,可没有说到底是哪个小姐。
宁晟动了动心思,又在杨氏的撺掇下,想起来了宁岚楼这个自己不怎么在意的长女。
“长姐,我——我真的——。”宁岚瑚半呜咽半结巴着。
“但我可以帮你一把,此举可圆了你的心思”宁岚楼坐在桌子旁边手指支着下巴,抬头看着在门外站的笔直的宁岚瑚。“但就看你想不想了。”
宁岚瑚眼睛一亮。
而宁岚楼眼中则闪过一道暗光,“你可愿意与那个郭年一起离开帝畿。”
“你——你是让我……私奔?”宁岚瑚大吃一惊。
“怎么?”宁岚楼笑了,嘴角却是添染着几分讥讽与薄情。“不愿意?”
“这、这,我怎么能——。”宁岚瑚似乎是被吓住了,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父亲和母亲不会答应的。”
“你当初和那个郭年有私情的时候,怎么没想过那两位答不答应?”宁岚楼注视着宁岚瑚,眼睛一眨不眨嘴角弯起弧度,“我是绝无可能与郭年成婚,你若是不带他走,我今夜就杀了他。”
“不要。”宁岚瑚惊呼道,同时被宁岚楼这句话吓得不由退后了一步,却抬手五指紧紧抠了门框。
宁岚瑚自小便知道,她这个姐姐行为处事上有说不出的乖张,向来是说到做到,此刻居然是一点怀疑都没有,第一时间便信了宁岚楼的话。
“究竟是要或不要,你自己可得考虑清楚了。”宁岚楼看着宁岚瑚的眼睛直言不讳道。
宁岚楼确实没有说假话,上一世她被杨氏算计,被迫嫁给郭年。年少逞强冲动,那股恶寒又恼怒的劲头一上来,怎么也压不住。新婚洞房夜里她拔出藏在怀中的短刀,直接捅进了郭年的要害。
但她又说了假话,就算此刻宁岚瑚被私奔吓退了,她也不会再杀郭年一次。
上一世那是她第一次杀人,沾了血的刀从手中掉到了地上后,她手都是抖的,如一盆冷水浇在了她头上,整个人彻底被吓的冷了下来。
就是那一晚,她连夜翻墙逃出了宁家的家门。
她杀了朝廷钦点的状元郎,一夜间从世家贵女变成了通缉逃犯。
之后她又知道,就是那一夜,宁家将她逐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