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三大魔君皆为逄烟心腹,炎阳真君早有耳闻,所以起初没有多想。但弗罹的言行举止毫无遮掩,次数多了,炎阳真君心再大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对着逄烟时,总是声轻意柔,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暧昧。
炎阳真君冒出了一个疑问: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弗罹魔君的情绪来去如风,转眼就散了,主动道:“殿下要是想知道涂列的事,我倒是问来一些。”
逄烟其实没心情听,但看他一副想要邀功的样子,只好高深莫测地点了下头,准了。
弗罹道:“涂列经常收留一些无路可走的妖怪,不论是什么原因,都会给他们庇护。在万魔血窟,各凭本事,要是活不下去,只要愿意投靠他,就不会再被欺负。”
逄烟忍不住听了进去,道:“他难不成是什么名门正道养大的?”
弗罹对她笑了一下,继续说:“鬼皇帝残忍无道,摩罗天王野心昭昭,这样算下来,理应是涂列最得民心。”
“那倒未必,”逄烟不太赞同,说道,“凡人渺小,力有不逮,大部分只想得到庇护,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但妖怪本就生于黑恶的深渊之中,能开灵智何其不易,自然想通过修炼往上爬。涂列用管凡人的法子来管妖怪,恐怕行不通。”
“殿下颖悟绝伦,果非常人可以比拟。涂列从前就是如今的做派,所以被他的手下反了。在进万魔血窟之前,他已经清理过一批了。”
弗罹魔君像个满口谗言的佞臣,夸奖不要钱似的漫天乱撒。逄烟早就听习惯了,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炎阳真君却是硬生生听出了鸡皮疙瘩。三句话里要掺两斤半的蜜,他真不怕腻死。
逄烟心思活络,问道:“他如果只是这样,父皇为什么会把他关进万魔血窟?”她父皇那个魔尊当得实在窝囊,一心一意地替天帝看守着魔界,不让魔界出乱子。没达到危害苍生这个程度的妖怪是没资格被专门送进万魔血窟的。
弗罹问道:“殿下记不记得,岐山?”
怎么会不记得,说到岐山的时候,他还和炎阳真君起了争执,互不相让。逄烟回忆一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涂列假扮山神,应承祈愿,用法力扰乱凡间,最终酿成大祸,所以才被罚来了这里。涂列真奇怪,这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他受的供奉根本补不回消耗的法力。还是说他以为一昧地满足别人的心愿就是积功德?”
不知道是哪句话不顺耳,弗罹的脸色莫名有些难看,缓了一下才说:“也许他并不是为了得道飞升。”
逄烟与他共事数千年,听他这样说就知道他是了解到了隐情,好奇地问:“那是为什么?”
弗罹只说了四个字:“岐山真人。”
逄烟稍一思索,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除了姑泪仙子这样有仙衔有差事的上仙,其实还有很多像岐山真人一样的散仙,成仙之后,仍旧留在人间,不问世事,潜心修炼。据无乐天王所说,岐山真人和涂列结过仇,涂列功法大成之后,恐怕会回去报复。而最好的报复方法,就是逼他不得不出面“降妖”,把他拖下水。
逄烟着实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让涂列念念不忘,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弗罹捏了一下指骨,道:“岐山真人是怎么得罪涂列的,暂时还不清楚。不过,殿下感兴趣的话,我倒是可以问问涂列,他总不至于忘记。”
炎阳真君冷笑道:“白日做梦,你有几个本事去涂列那里讨便宜?”
逄烟听了炎阳真君说的话,忽然觉得不对劲,弗罹了解得未免太详尽了。
三圣老怪和涂列都在万魔血窟盘踞多年,彼此为邻,却没发生大范围冲突,连三圣死了涂列都没什么表示。可见两人交情不深,也没什么仇怨。三圣的魂魄已经十分虚弱,根本不会记得那么多关于涂列的细节,弗罹说得煞有介事,不像是从三圣嘴里问出来的,更像是他自己看见的。只有冷眼旁观,才会注意到那许多枝梢末节。
她盯着弗罹,道:“你对三圣做了什么?”
弗罹仿佛一直在等她揭穿,笑着说道:“只是使了个小小的搜神术,防他撒谎。为殿下做事,怎么能不尽心尽力呢?”
他口中小小的搜神术,乃是一种禁术,可窥看他人生平。搜神术使用起来极为危险,一旦受术者找到破绽,摆脱压制,施术者就会遭到术法反噬,神智全失,所以天界将其封禁,令其失传多年。逄烟偷学过许多禁术,但却一直没找到关于搜神术更详细的记载。她虽然知道弗罹魔君与天界不怎么清白,却没想到天界这么大方,连这种稀罕的法术都给了。
三圣只剩亡魂倒也罢了,可弗罹竟然还想在涂列身上如法炮制。逄烟怕他不知死活,真的去偷三圣的记忆来讨好她,连忙道:“魔君难道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干活这么卖力干什么?能让容裳出马,我们就不要多花力气。”
长时间魂身分离,便会有许多不可估量的变数,炎阳真君见逄烟有心拖延,不悦地问道:“身为魔族公主,也想要仰赖天界势力?”
逄烟笑道:“反正真君都把姑泪叫来了,以逸待劳不好吗?”
炎阳真君嗓音一抬:“我什么时候把她叫来了?”
逄烟笃定道:“真君对我魔族一向看不上眼,恐怕一直和姑泪暗中联络吧?可你突然遭到偷袭,姑泪现在找不到你,肯定就能猜到你出事了,很快就会赶过来,这还不算吗?姑泪仙子战力冠绝三界,有她打头阵,我安心。”
依姑泪的性格,绝对有可能直接找过来,炎阳真君一句都没法反驳。
方才为了布阵,逄烟选了山间一块相对平缓的地,草木枯黄,毫无生机,在黑暗笼罩下阴风阵阵。弗罹忽然抬头,道:“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