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
哑乞丐笑得快断气了。
炎阳真君坐在地上,一脸崩溃地抱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悔佛魔君正弯下腰来和逄烟瞪眼:“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看着这混乱的一幕,逄烟又头痛又觉得好笑:“悔佛,你怎么就给他骗了。”她一向自问骗术高明,罕有敌手,没想到悔佛魔君居然这么天真单纯,会被现在这个傻兮兮的凡人乐炎骗住,还把他带来见自己。
正想着,一阵冰凉贴了上来,是弗罹魔君站到她身后,以食指与中指按在她的太阳穴上轻轻揉,口中道:“殿下被这蠢东西气坏了吧?”他的手指很冷,声音却似乎是暖的。换了从前,弗罹做这些事的时候她是不会多想的。她的下属,理应时刻关注她的心情,替她排忧解难。不过现在嘛……
悔佛魔君听见了,直起腰来要和他理论,逄烟见状,清了下嗓子,道:“悔佛,你之前说要杀的那个凡人,是你从前做鬼时的仇人?”
悔佛道:“其实是我死之前的事情。我做鬼之后杀回去报仇,在轮到他的时候遭到阻挠,被押回了地府。这次奉殿下的命送那个女鬼到人间,意外遇见他跟着商队朝这走。”
逄烟看着他,有点犹豫该不该开口。照理说这种私事她是不干涉的,但一个魔君,尤其是她手下的魔君,到人间屠杀凡人,会惊动天界,恰恰是在这个时候……
弗罹魔君戏谑:“以你的性子,怎么跟到了这里才出手?”
悔佛回忆道:“他身上有个护身符,不知道是出自何人之手,我一靠近他,就会发光,我怕给殿下惹麻烦,所以没有直接出手,跟了他一路。结果后来他进了大牢,那个护身符也在半路上被弄掉了。我准备在大牢里把他杀了,谁想到给这厮一打岔,叫他跑了。”他以为炎阳真君是故意穿成那样好掩人耳目的,担心炎阳真君会和自己动起手来,一直留神,才没注意到那两个凡人。
逄烟猜测道:“那个皇商时常出入高平王府,他的护身符,也可能是府上那位渡定禅师给他的。”
又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悔佛满腹疑问:“渡定禅师究竟是谁,殿下又怎么会在凡间?”
弗罹横他一眼,道:“悔佛,殿下还没问你的罪,你怎么先问起殿下来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这里杀一个凡人,殿下要为你费上多少唇舌?”
逄烟不知道该不该感动,这话从弗罹魔君嘴里说出来连耳朵都觉得新鲜。以前都是弗罹捅了篓子以后她去收尾,他还好意思说别人。
悔佛三番两次被他打断,脾气也上来了:“我和殿下说话,与你有何干系?”
“诸位,别吵了,”炎阳真君有气无力地爬起来,问道,“能不能先告诉我,我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两个魔君都看向逄烟,一副由她来编的样子。没想到这次逄烟却没做什么隐瞒,直接说了出来:“你叫炎阳,本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探查生死簿一事,却被高平王府之中潜藏的妖人所害,法力全失,记忆也都没了。”
虽然听不懂,但炎阳真君隐隐约约觉得她说的都是真的,问道:“那我要怎么才能恢复?”
逄烟脸上的笑容甜甜的,不认识她的人,一定会被她这副真诚的外表骗去。她道:“你这样的情况实属罕见,我见识尚浅,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不过,若是再让你回到当时的地方,受到刺激,说不定能想起从前的东西。只可惜你现在用不了法力,根本斗不过那妖僧的,去了王府也是白白送死。”
这话连哑乞丐都听懂了,她想叫他去送死。哑乞丐后悔刚刚没撤出去,现在好像听见了不该听见的东西。
“我心里有数,邪不胜正,怕他不成!”炎阳真君说着,握拳道,“多谢,走了。”
房门开了又关,逄烟一摊手:“他还要谢我呢。”
悔佛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还没反应过来,问道:“殿下想让他去高平王府一探究竟?”
弗罹魔君哂笑:“连法力都没有的炎阳真君,怎么可能为殿下打探消息?”
逄烟暗叹,果然最懂她心思的还是弗罹。她道:“悔佛,蕈英也在枫城之中,你去找她,找到了以后告诉她,炎阳真君被高平王府的人抓走了。”
悔佛点头。
接着,她又摸出一块宝石,道:“你把这个也给她,她知道怎么用。你就说,如果她遇到危险,我会知道她在哪儿,派人去救她。”
哑乞丐想到自己收下的宝石,明明是大中午,背后却冒起了冷汗。这到底是哪路邪神,这种做派?
蕈英这两天不是一般的倒霉。
她因为劈坏了高平王府的大门,又变不出那个叫钱的东西,只好三十六计,先走为上。哪知道凡人是真奇怪,到哪里都要用钱,她看到有人卖她没见过的吃食,就要了一份,又被追着讨钱,给不出就要报官。到了夜里,这枫城之中既不点灯,也没有人出来,她随便找了个地方打坐,结果吓坏了一个更夫,嚷得整条街都听到了,以为见鬼了,街坊邻里纷纷拿着火把和洗脚水要来抓鬼。
她想着,房顶上总归安全了吧,没人会梗着脖子张望,谁想到那个屋子年久失修,她没留神压坏了几块瓦片,掉了下去,砸进了主人家刚刚准备好,还没来得及坐进去的浴桶里。她泡成了落汤鸡,也把人家姑娘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她看事态压不住,只好落荒而逃了。
又不能和这群凡人一般见识,她除了躲还有什么办法。都怪逄烟那个女魔头!
此时的她在脸上蒙了一块布,穿过人群,想再找找看有没有别的线索。忽然,人群之中涌现一丝魔气,她戒备地扭头,随时准备出手,却看到悔佛朝她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