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在很多时候都很方便,这一点,对麻瓜生活有所了解的汤姆能够非常自信地断言。但如果学生真以为安排三强争霸赛的项目只是几个教授挥挥魔杖就能完成的事,那么他会立刻建议邓布利多给七年级学生们增加一项叫做职业体验(又名职场毒打)的短期项目。而其中必不可少的一项,叫做如何应付异想天开的上级部门。
“每层审批都过了,许可都给了,听证会也开了一打。火龙走了,黑湖过了,只剩下迷宫就万事大吉,事到如今,说要再追加额外审查?”小个子的魔咒课教授在教工休息室里尖着嗓子评论,“魔法部终于疯了吗?”
真正和邓布利多去伦敦开了好几场听证会的人倒很自在:“取决于具体情况,也许不至于那么糟糕。来点冰镇南瓜汁吗,菲留斯?”
“哦,谢谢你,雷克斯!”
魔杖尖敲了敲,银壶平滑地从半空中移过,往空杯里倒出甜香扑鼻的橙色饮料。弗立维啜饮了一大口,叹出一口满足的气:“这让我想起以前我参加的某一届全英格兰巫师决斗大赛,魔法部在最后一刻跳出来宣布,他们改了规则——就好像第一天知道这种比赛有可能造成人身伤害似的。”
“无事生非正是官僚系统证明自己存在感的方式。校长在时间安排上留了余地,只要他们不至于拖到学期结束暑假开始,我想三强争霸赛还是能圆满结束的。”
“不怕他们拖,只怕他们急。要是又闹出一些诸如比赛前一天突然说这只神奇动物不能用、那种植物太危险,要求当天拿出替代方案之类的事——”弗立维狡黠地眨眨眼,“我和米勒娃也就算了,让你和艾蕾奥瑙拉临时加班,大概连一头巨怪都会觉得不好意思的。”
自从圣诞舞会以后,这些来自周围人的打趣就越发频繁、而且明目张胆了——他本人倒没有多介意。“我好奇是谁负责这次审查。魔法部还要再加派人来霍格沃茨现场勘查吗?”
“这就不清楚了。不过听阿不思的意思,也有可能直接交给已经在这里的人。”
“那就是巴蒂·克劳奇了?唔……”
“怎么了?”弗立维好奇地扭过头来。
“……不,没什么。”
和女副校长不同,拉文克劳的院长不是一个在细节上处处严格的人。因此当听到这句通常用来表示“背后肯定有什么”的回答之后,他好奇地眨了眨眼,最终没有继续深究下去。
而这一切都正如汤姆所期望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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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和魔法部在额外程序上拉锯是邓布利多的事,不是他们这些负责实务的人员需要操心的范畴。
冬去春来,当黑湖的体感温度从“寒冷刺骨”变成“有点偏冷”的时候,复活节也近在眼前。不幸的是,拉锯的结果赶在假期之前出来了:出于配合魔法部的审查日程需要,原定在期末考试前两周举行的第三个项目,将推后到期末考试周的最后一天进行。
因此,教授们就不得不提前把本学期的考卷出完,才好留出足够的时间,专心投入创造迷宫的工程之中。
雷克斯考虑到自己时不时有悄悄离校的需要,为了避免意料之外的打扰,干脆每天一早带着纸笔和备课资料,大大方方走进古代魔文教授办公室。艾蕾奥瑙拉自有她的魔法研究要做,既不干扰他假期加班出卷,也不介意在必要时帮忙打掩护。无论他是从羊皮纸里抬起头来,还是从飞路粉的绿色火焰中走出,第一眼看到的,永远是大理石雕像般沉静的侧影。
阳光透过窗玻璃洒在桌前,几朵细窄的银白色舌状花被长袍袖子带起的气流一掀,飘飘忽忽地在空气中打了两个转,最后落在象牙般没有血色的指尖。
艾蕾奥瑙拉顺手用魔杖点了点,微微转过脸,浓而长的睫毛闪了闪:“怎么了?”
“星轮草。”雷克斯毫无注视对方被抓个正着的不适感,抬起下颌示意,“还没用完?”
“这次和我以前的研究方向不一样——和上次一样,你给的灵感——我对有无效果没什么把握,就先从少量试起,一步步验证猜想。”
黑发青年不由失笑:“我又给了你什么灵感?”
桌上摆满了从卵石木块到羽毛花茎之类看似平平无奇的杂物,用来做记录的羊皮纸更是堆成小山,只有一些剩余的空间,却也不多。艾蕾奥瑙拉干脆侧了个身,肘部支着椅子扶手,双手撑脸,语气理所当然:“那个仪式。”
她今天穿了一件天青蓝色的长袍,衣袖滑落时更显得肤色雪白,双眼幽蓝。仅仅只是这样平静地四目对视,似乎都让他难得有了一丝犯懒的冲动,随手把羽毛笔插回墨水瓶里,从鼻腔里哼出一个表示“继续说”的气音。
“一个结合了书面魔文、口头咒语和仪礼三种形式的复合魔法。你应该记得我说过,仪式中必须存在一些象征物,作为引导方向的‘锚’。就我查阅到的资料来看,几乎所有仪礼类魔法都存在类似的要求,但同时,象征物也会反过来限制能够施法的环境。”
战场、墓地、立石与河流……回想起她当时的描述,不需要是魔法天才也能意识到所言不虚。
“于是我想,这些象征物是完全不可替代的吗?还是说,真正需要的,其实是象征物具备的某种‘性质’或者‘概念’?立石、河流,是否其实就是墓地或战场的一种替换方式?”
“……所以你当时叫我回家帮你摘一束星轮草,才给了那样的指示。”
“没错。我找了几个动静没那么大的小型仪式,想试试看能不能用具有相近概念的其它物品,来替代记载中指定的象征物,如果可以,效力又会不会被削弱——反正仪礼类和魔咒类不一样,一般不会偏差到别的方向,只有生效或者无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