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是不是都很听地……”肋骨被何岩用笔戳了下,关胜只好改口,“苏主任的话啊?”
贸然被打断思路,朱茜没意识到已经被带偏:“苏主任管你们纪律,有什么问题?”
她得到的只是一片嗤笑。
朱茜脸色发青,她搞不懂这群孩子究竟想要做什么,他们的笑容就像伪装成天使的恶魔,拥有天真无邪笑脸的——恶魔。
“那您和安老师关系好吗?”关胜抬着调子,姿态吊儿郎当。
“不不不!”另一人大声反驳:“应该这么问,朱老师觉得自己和安老师谁教得好?”
“什么意思?这不是你……”朱茜被问懵了,她不懂这和安宁又有什么关系,跟她今天的课堂有什么关系。
那些嘲笑的眼神,就好像她穿了很不得体的衣服站在讲台前一样,明明只是站着,却喉咙发烫,羞愧难当。
而她的反应恰恰让学生们激动了,忽然有人站了起来,指向她。
“你看!她心虚了,她都不肯正面回答!真是忘恩负义!叛徒!”
一刹那,所有的眼睛,或迷茫或敌意的,都看向了她。
朱茜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关胜,你再说一遍,我……什么?”
“你,叛徒!”
“你是叛徒。”
“叛徒!”
“叛徒!”
“叛徒叛徒——”
所有人齐声讨伐着,用巴掌拍着桌子,仿佛他们拍的已经不是课桌了,而是大鼓,振奋人心的鼓,气势如火舌一般高涨、吞没着教室。
够了,真的够了……
朱茜心里已经崩溃了,她无措地面对着一个失败了的、糟糕的课堂,好像脚下根本不是太阳高照的教学楼,而是一个充满了尖刺和火焰的地狱。
江颂时从座位上站起来,推推同桌:“我出去一下。”
没等同桌反应过来,关胜忽然炸了,指着他咆哮道:“江颂时,你给我坐下!你要是三班的人,你就给我坐下!”
江颂时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继续拍拍桌子,等同桌起身。
“你也想当叛徒是不是?”关胜声音已经喊哑了,“班长,你今天要是出了这个门,咱们兄弟也做不成了!”
而江颂时只是回头冷冷地看着他,目光里带着戏谑与失望:“这种行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也很幼稚。”
说完,江颂时踩着凳子迈了过去,不顾后方激动的声音和关胜的叫喊,路过神色惊惶的朱茜时,低低地说了句:“抱歉。”
关胜抄起桌上的英语书朝前排砸去。
“砰!”
何岩个子瘦小,却也用了最大力气把关胜扯住:“你疯了?吃错药了?狂犬病犯了?”
张蕊蕊从关胜开始怒吼之后,就再没有抬起过头。
她紧紧捏着手指,脑袋里的神经绷得紧紧的,没想到事态会发展到如此不可控的地步。
同学们压抑了几天的情绪都爆发了出来,只不过给了朱茜这个倒霉蛋承受。
安宁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被自己班学生叫去班级处理问题了,这次偏偏还挑了苏茂成不在的时候。
她路过站在走廊呜呜哭的朱茜,都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班长一脸焦急地扯进班级。
教室里躁动的声响暂时维持在了一个恒定的音量,也是因为朱茜被气跑后,他们暂时没有了发泄的对象。
安宁把教案往讲桌上一摔。
“都出息了是吧,上次是打架,这次是在课堂上把老师气走,你们还想干点什么?”
她本想说气哭的,但最后决定给朱茜留点面子。
江颂时还有谈嘉等人这次被挑事的给派出去了,所以在叫安宁来的路上,语无伦次也没解释清具体因为什么起了争执。
无非还是嫌弃朱茜经验不足,教得不好,安宁心里盘算着该怎么给这群人讲讲能听进去的道理,谁知底下忽然传来一阵呜咽。
有个女生哭了。
紧接着,更多的啜泣声传来。
这怎么了?
还没开始训话呢,先哭上了。
安宁一时之间大脑宕机,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们不该捉弄老师,知道吗?”
关胜已经乖了好多天没犯病了,今儿又将凳子倚在墙上,以葛优瘫的姿势躺着,他面带讥讽:“老师都不问问她为什么跑了吗?我们也生气了呀,不问问我们为什么生气吗?”
安宁拧起眉,看向关胜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不管为什么,你们是学生,首先要做到尊敬师长。”
关胜从鼻孔里哼出一团浑浊的空气。
在安宁的注视下,底下几个还在拉拉扯扯的人都松开了手,却还是用愤懑的眼神表达自己的委屈。
安宁尽量缓和语气:“用不管是身体还是语言上的暴力来处理问题,都是冲动的、幼稚的,问题的根本不会得到解决,只会更加恶化。”
她的视线扫过每一张脸:“你们都是十六岁十七岁的人了,得为你们的行为承担起责任,朱老师那边什么时候收到全班同学的道歉了,群英三班什么时候恢复英语课。”
“少一个人的道歉,英语课就不开课。”
“自习吧。”
无声的空间里充斥着沉默和压抑。
安宁朝门口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又转身指着黑板命令:“学委以后把英语课都改成自习。”
“不是说老师教得不好吗,不是说有没有老师都一样吗,好,你们自学,等下次考试给我看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