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胜双手放在桌子底下，全身颤抖。
安宁话音刚落，他就“蹭”地站了起来。
他咬着牙，冲向讲台前，用极力压制愤怒的声音说：“我不希望我的老师是个懦弱的包子。如果您认为您是这样的，那我对换班主任不会再有任何意见，我支持，我举双手双脚支持！”
他和安宁面对着面，像一只弓起背的野猫，伸出利爪对着任何一个想要靠近他的人。
江颂时有些按捺不住，几次想上前拦一下关胜，生怕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然而，关胜只是怒视了安宁几秒，夺门而出。
“关胜！”安宁喊道。
回答她的只有一个愤怒的背影。
*
朱茜已经回到了办公室。
安宁去英语组找时，还吃了个闭门羹，站在门外等了好久，才看见朱茜红着眼圈开门出来。
朱茜一开门就撞上了安宁，眼睛里全是惊愕，缓了片刻才定神。
她面色苍白，仿佛大病未愈。
声音也细细的，发虚。
几乎是开口的一瞬间，就有大滴大滴的泪珠从眼角划落：“安老师，我不懂，我有哪里得罪了你吗，为什么你们班的学生那么讨厌我？”
安宁其实也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事情起因于一张投票。
学生似乎通过“计分”一词，联想到了更糟糕的“淘汰”局面。
实际上，那个打分表并不会影响安宁的去向。
不过现在再去探讨这个也没意义了。
安宁郑重地向朱茜道歉：“对不起，我想学生们之间可能存在一些误会，我刚刚已经批评过他们了，也请朱老师给他们一点时间反思自己的错误。”
一听安宁这么说，朱茜更是委屈得语不成调：“安老师，我只来这里实习半年，就是想积累积累经验，日后不一定教高中生，现在看来我的选择还是对的，我是真的跟小镇孩子没法相处。”
说着说着，就变成了诉苦：“反正半年以后我就走了，本来就没抱着和学生建立什么感情的想法，没想到，那些一无是处的坏学生捣乱也就算了，就连成绩好的也那么骄傲自大，目中无人……太没教养了。”
安宁听着不是很舒服：“倒也不用一概而论，大家都是从年轻气盛的时候过来的，学生素质的教育还需要老师和家长共同努力。”
“哦，对了，”朱茜想起了什么，“说起家长，我倒是了解过，你们班级江颂时、方瑾，还有特长生周遇、雷好帅，家境确实都不错，要是能通过他们接触到一些大人物，也算是有个好资源。只可惜有几位家长太低调了，安老师那儿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吗？改天做做家访什么的，兴许你压力也不用那么大了。”
朱茜脸上添了几分歉疚：“说起来我还得给你道个歉，你也得站在我的处境想一想，我还得靠苏主任还有吴校长他们给我些推荐信呢，自然不能违背良心给你投票……安老师，希望你不要计较。”
安宁眼眸微垂，光影打在她的侧脸，分辨不出喜怒。
她垂着眼时天然带着一股冷调，在浓密的一字眉下，更是多了几分凌厉之色。
安宁再度开口时，冷静的语气仿佛能把周遭的空气凝住：“既然话都说开了，我也直接表达我的态度了。”
“朱老师，”她抬起眼，眸光清泠：“你拿不拿这里当跳板，我都无所谓。但既然做了老师，就要对学生负责，比起耍花招去拉拢关系，多精进一下业务能力会更容易讨学生们的欢心。以我小镇教师浅薄的经验来看，做背景调查时，学生对教师的喜爱度，和推荐信的影响比起来，并没有相差很多，千万别功亏一篑了。”
说完，她微微颔首，抱着怀里的教案，返回自己的楼层。
朱茜单手扶着门框，脸色变了又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