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的谈话,已经月升中天了也还在继续,直到初见曦光才散去。
其他人虽算不上安歇,却也可以闭目养神再想对策,只有谢鑫燃不同于他们。
谢鑫燃一早就离开了云来海鲜楼,不是去带着旨意去衙门赴任,而是去了别院拜见容景煦,将昨夜的探讨告知圣上。
容景煦一听,立马在庐城坐不住了,没过几天就带着人回了都城。
离开前,他还托谢鑫燃将别再腰间的那枚墨竹玉佩,作为信物转交给云书月。
莫循之原本就是个游道,应邱城主的邀请而来。现在邱小公子已经大好,甚至可以安坐在书房读书。
他欠云书月的那个“忙”,也已经在那夜还掉,自然是离开庐城,继续在路上悟道。
谢鑫燃为了以示公正,既没有住在旧日同僚方大人的宅内,也没有留宿云来海鲜楼,而是住在了条件相对差些的衙门。
云书月从白寻青处得知,国内没有什么姓秦的富豪商贾时,大概就猜到了那位秦先生用了参股的方式进行投资赚钱。
所以明面上没有一位知名的秦姓老板,但目之所及的老字号,皆有可能有他的参股。
既然猜到对手的营生方式,那云书月就不能不作防范。
特别是她现在即开“云来”连锁品牌店,同时还在办女子学堂,这行为打眼得很,稍有不慎,就会被秦先生攻击。
她捋清思路后,当即给周蓉、花似霰、夏知意和李寻珍去信,特别提醒了她们,需要防范应对的一些商业打击手段。
至于天机门那处,听白寻青说,最近似乎愈加不太平。
天机门门主不知是不是与那位秦先生在明面上闹翻了,手底下的人越发不听使唤,甚至还有不少丢下事务出走的。
外界传言,天机门的长老接连出走,事务堆积之大,大若整个后山,而天机门门主万俟怀略早被架空,实权旁落。
传言一出,忙得白寻青脚不沾地,连互通消息有时也只是让莫祁送来信件。
这事莫祁也不是不知,只是他却像个没事人一般,该吃饭吃饭,该干活干活,完全不带担心的。
云书月以为莫祁的平静是装出来的,还特意让言散去跟他聊聊。
结果言散跟他聊了回来,得出来的结论是,莫祁对此压根不上心,他觉得天机门早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若是有,为了家国稳固,那也只能是掌握在陛下手中,成为陛下对江湖事的切入口。
云书月一听,笑了出声,莫祁年岁不大,想法却不少,只是还少了一个推手。
或许,她可以成为那个推手。
这一个月内,谢鑫燃对贺兰温言提交的证据进行了深入调查,得到了许多不敢想象的东西。
若说江湖人、商贾客出入宅内是正常交际,那谢鑫燃从调查中,得到了不少曾是谢家门客的名字,其中还有许多已经入朝为官,这让他难免吃惊。
甚至因为调查,谢鑫燃还遭了刺杀。幸好有容景煦留在他身边的“海东青”霁青,这才捡回了一条小命。
云书月还是埋头于生意中,时不时边写话本,边撩拨正太音。
今日她的声望值好不容易升到了“5”开头的五位数,她兴奋道:统哥哥,我的江山又回来了!
正太音却兴致缺缺道:【恭喜宿主,请宿主再创辉煌。】
因为正太音的兴致不高,连带着云书月原本高涨的情绪像是熄了火一般,不免吐槽道:年轻人,动起来!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像什么!
正太音有气无力道:【宿主,自从跟你签了那不平等契约,我哪天吃饱过?不要逼一个成天吃不饱的系统,它可是会发疯的!】
不等正太音上演发疯,就传来了一阵规律的敲门声,是言散在门外。
“掌柜的,天机门门主来了。”
云书月:???
他来干嘛?吃晚饭?还是来抢人了?
她不明所以地朝门外回了一句:“来了!”
——
原本已经初显五月的暖意,即便是傍晚,也不觉寒凉,但应钟厢房内却如同寒冬般。
茶台前,莫祁连倒茶的手都不如往日一般沉稳,略微有些肉眼可见的颤抖,面上若无其事,目光却暴露了心事重重。
白寻青自从离开了明城,就不再戴面具,今日穿得更是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摇着折扇站在窗边赏荷。
全场最为看不出情绪的,要数坐在莫祁面前的瘦削中年男人。
他年岁不及容景煦,却已经双鬓斑白,身穿一袭低调的茶褐色长袍,腰佩一块半黑半白太极色和田玉佩,目光上下打量着莫祁的一举一动。
直到厢房门被拉开,他才将目光转向门口。
先是一身黪墨色圆领袍的言散入内,双手抱拳,“晚辈言散,拜见万俟前辈。”随后才侧过身,让云书月入内。
云书月今日身穿了一条轻纱质地杏花色长裙,与窗边莲池内欲开未开的荷花交相呼应,不免让人多看几眼。
她走到天机门门主万俟怀略面前,行了一个万福礼,“晚辈云书月,拜见万俟门主。”
莫祁一个猛然起身,朝云书月和言散躬身,“掌柜的,言大哥。”
万俟怀略这才慢悠悠起身,勾起一枚和善的微笑朝两位晚辈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站在窗边赏荷的白寻青,也乖乖走到万俟怀略身边,朝二位算得上朋友的人颔首示意。
几人站在茶桌边上,云书月和言散猜着对方来意,万俟怀略和白寻青笑而不语,独剩莫祁在七上八下。